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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
作者:张凯 发布时间:2013-11-18 13:47:43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不知不觉中,父亲已离开我多年了。父亲是重阳节的凌晨离开我们的。重阳是个喜庆的日子,对于我来说重阳更是一个悲伤、刻骨铭心的日子! 一 89年10月,我取了中专,终于跳出农门。在那个不富裕的年代,父亲亲自下厨烧了几道可口的小菜,约了几个亲戚,平时不喝酒的父亲醉了,醉意时不时露出欣慰的微笑。 二 第一次出门求学,父亲说:我送你去吧!一路上父亲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团结同学、常与家人联系、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我当时甚至觉得他过于婆婆妈妈,只不过没有说出口罢了。可当父亲把我送到学校转身离开的刹那,一个莫名的念头萦绕在我脑海,这与朱先生笔下的背影有何区别? 三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父亲连续三个月下乡清理供销社社员的股金账目,长期休息不好,一日下乡因血压高突发脑溢血入院医治。我在医院里陪他渡过三个多月的时间,那是我一生中与父亲单处时间最长的时光! 在医院陪伴父亲的日子里,每每望着深度昏迷、没有知觉的父亲,想想他含辛茹苦将我们抚养成人,眼看子女们逐渐成家立人可享晚年清福之时,命运却与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慈祥、和善的父亲患上如此的病。我真恨老天爷的不公! 入院两个多月的一天早晨,我一如既往地按照医生叮嘱为父亲洗脸、洗脚、按摩。当我按摩到的左脚脚心时,意外地发现他的左脚有了细微的伸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两个多月来父亲的身体对外界的刺激有了第一次的知觉反映!我害怕是幻觉,于是重复试了一次,父亲的脚真的有了反映,我赶紧将这一情况告知医生。 在医院与家人的共同努力下,三个多月后,父亲奇迹般出院了,能走、能说、能聊,有时回家他看他,他还叫上我们与他打打麻将,我们一家人的高兴劲难于言表。 可好景不长,父亲在一次意外中摔倒,病情一下恶化。我接到电话时,已经离开法庭,正在远离法庭二十多里的一个乡镇与同事调解案件,那个年代交通与通讯与现在不能相比,出门办案靠步行,通讯只能是乡政府才有。我现在的妻子阿丽出于对本职工作的高度负责(她当时在邮电局上班,从事接线员工作),将家里通过邮电局打来的电话转到法庭,知道我不在法庭后,又转接到乡政府找到了我,得知这个消息后,与同事把调解工作做好后我便大步流星往法庭赶。从我所在的乡镇到法庭所在地的二十多里的路程,一下变得很短、很短! 后来,我经常在睡梦中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接到的总是父亲病情再次恶化的消息,听到的依然是阿丽的声音,父亲的病情将我与阿丽的距离越拉越近。那段日子,我对电位的电话铃声有种莫名的恐惧!现在,妻子阿丽时不时的调侃:你家是大富人家嘛!我上班简直成了你家聘用的接线员! 我和我妻子从认识到相爱、结婚,直到今天能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吧! 四 父亲3岁时就失去了父母,全靠大姑母及族中长辈照料。16岁不到,为自谋生路,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害怕家人担心,他就悄悄离开家乡施秉县到镇远军分区参军(现在的黔东南当时属镇远专区管辖)。退伍时,他被分到了黔西林泉供销社工作,来到林泉后,他不敢说自己是苗族,那个年代苗族在黔西倍受歧视,曾被人们误认为会“放蛊”(下毒)。因为他的“谎言”,作为林泉街上第一大姓的罗家才接受了父亲这个女婿。母亲现在讲起这事说:如果你外公晓得他是苗族,就不会有我们这个家了! 五 在乡下读书的日子只能用混光阴来形容,我是一个从小就不太爱读书的孩子,加上天资愚钝,成绩一直不好,就连小升初都未能通过。 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与母亲商量:再困难,也得把孩子送到县城去读书。父亲通过单位的熟人托关系将我转到黔西一中初三插班学习,这也是父亲生平第一次走后门。 父亲那时的月工资不过40多元,而我插班一中的费用就高达每学期100元。在一中入学的第一个夜晚,父亲与我促膝长谈,我这才感到他为我们兄弟姐妹的成长所付出的不易,牙缝里积攒下来的钱也要让我们能学到更多的知识,懂得做人的道理。 在一中读书的时日里,我把自己当成刚刚进入初一的新生看待,从初一的各科开始一步一步地学。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我从一课都不及格的情形一下进入全班前三名,父亲甚是高兴。 中考时,我想上高中将来考大学,因英语成绩太差而被父亲否定。为此,我甚至恨过父亲。现在想来终于明白其中原由,父亲反对是怕上了高中后我的成绩下滑而一事无成,农家的孩子还是先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最好的事。 六 父亲在单位的工作能力是无庸置疑的。他做账时,眼看账本,手打算盘,却从未出错,每年县供销社举办的业务比赛,他都名列前茅。在林泉供销社工作时,面对11个乡近3000户在供销社入股的社员,他如数家珍能一一道出他们的住所,下乡为社员分红利他都不用别人引路便径直能找到入股社员家。几十年来,每到供销社分红利之时,他都会准时将农户的红利送到他们手中,从未出现过差错。父亲对自身工作尽职尽责、无怨无悔的工作的态度,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兄弟姐妹,以至于我在工作中从未去想要有什么样褒奖,如何去谋一职位,我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做实,不拿话与人家说。父亲的一生也是这样的,工作在全单位干得最多最好,去世时仍然只是单位的一小职员,除了文革期间被林泉区西溪乡一姓周的书记黑斗过,从未有其他的麻烦光顾过他,用他的话说,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不去动歪脑筋打别人或公家的主意,你就会坦荡度过你的一生!是啊,为人不做亏心事,何惧半夜鬼敲门! 七 父亲在单位忘我的工作,对家庭同样照顾有加。每当不上班之时,他总舍得花钱买好吃的东西做给我们吃。他说: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不要饿着他们。母亲从早到晚忙于在生产队挣工分以换粮食解决一家人的口粮问题,照顾我们生活的重担就落在父亲的身上。 父亲炒得一手好菜,在那个吃肉较为奢侈的年代,洋芋、包谷、茄子、青豆等农家时令蔬菜,地里有什么,他就给我做什么,经过他的摆弄,总是让我们感到非常解馋。 家中因兄弟姐妹较多,我们的头发一直都是父亲负责修剪;家里需要打个桌椅板凳什么的,父亲拿出锯子、推刨、凿子便能完成;家里院坝要修个吞口,外公家需要修整磨子,父亲有石工的工具应付,游刃有余。他不但在品行上教我们如何做人,同时也是我们识字的启蒙老师,从一到十认字就是他教我的,至今我还能清楚记得那首小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楼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父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身边,不禁让人黯然泪下。 八 时间永远被定格在2001年10月25日(农历九月初九)的清晨,父亲生病直至走完他的一生,整整与病魔斗争了十年。他没有给我们留下经济上财富,但却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不为私利而坏了自身的品行,虽然过得有些拮据,却非常充实、满足! 父亲是渺小的,他与大多平凡工作者一样,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地干好自己的工作,从未在意他人褒与贬;父亲是伟大的,他爱他的工作,爱他的亲人,至今没有拿过别人的白钱白米,他心胸坦荡。 多年前就想写的这段文字,时至今日方才完成,只是怕提及这伤心的九月重阳。我想远在天堂的父亲,看见我们健康、快乐,看见我们坦然面对平凡的生活,看见我们的日子正逐步走上幸福小康之路,他定然由衷的笑了! 责任编辑:
陈文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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