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琳萍于2013年8月21日在光明网刊登了《用石块砸车致车停再暴力劫取财物行为的定性》一文，笔者对李琳萍的观点存有不同看法，故撰写本文，以之商榷，也请网友们提出见解。

    【案例】

    笔者（李琳萍）近日看到新闻报道这样一个案例，张某驾驶自家轿车在国道上行驶，在桂林市某镇的一个路段，其车的挡风玻璃被飞来的石块砸中了，其紧急将车停靠路边。但是有二人手持刀具围了上来，威胁张某，要求张某将值钱的财物交出来。张某遂交出了手机和现金8000元。二人获款后迅速逃离现场。张某遂报警，警方于三日后将二犯罪分子抓获，二人供述其采取飞石砸车窗抢劫的车主的犯罪行为还实施了三起。在报请批捕时，对于二人的定性问题出现了争议？

    【分歧】：

    第一种意见是，二被告人的行为构成抢劫罪，理由是二人通过暴力非法劫取他人财物。

    第二种意见是，二被告人的行为构成破坏交通工具罪，理由是二人飞石砸车的行为足以造成汽车倾覆的危险，危害公共安全。

    第三种意见是，二被告人的行为构成故意毁坏财物罪，理由是二被告人飞石砸车，导致车辆损失。

    【评析】：

    李琳萍认为二被告人的行为应当定性为破坏交通工具罪。其理由如下：

    破坏交通工具罪，是指故意破坏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足以使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发生倾覆、毁坏危险，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这是一种以交通工具作为特定破坏对象的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本罪的犯罪构成要件为：1、本罪侵犯的客体是交通运输安全。2、本罪在客观方面表现为对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进行破坏，足以造成上述交通工具发生倾覆或者毁坏危险的行为。3、本罪的主体为一般主体，即凡年满16周岁、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均可构成。4、本罪在主观方面表现为故意，包括直接故意和间接故意。即行为人明知其破坏行为足以造成交通工具倾覆、毁坏的危险，并希望或者放任这种危险的发生。本案中，二被告人用飞石砸正在行驶中车辆车窗、玻璃的行为，高速行驶中的车辆是一种危险的交通工具，开车亦需高度集中精神，突然的飞石砸车，会在很大程度造成司机紧急制动汽车，造成汽车倾覆，而随后而来的汽车则可能造成车辆连环追尾的事故发生，因此二被告人的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二被告人的行为符合破坏交通工具罪的犯罪构成。虽然二人的目的在于劫取财物，但是二被告人的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那么其犯罪目的不影响二人构成本罪。

    笔者对李琳萍的观点，有着自己不同的看法：

    一、从破坏交通工具罪的构成要件进行分析

    破坏交通工具罪在客观方面表现为实施破坏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的行为，并且足以使其发生倾覆、毁坏危险。破坏的方法多种多样，如放火、爆炸、拆卸或砸毁重要机件，故意违章操作制造事故，在修理中制造隐患并交付使用等。实施破坏行为足以使火车等特定交通工具发生倾覆、毁坏的危险，才构成本罪。

    一般而言，判断行为人的行为是否足以造成交通工具倾覆或者毁坏的危险，应从以下两个方面来判断：

    一是要看被破坏的交通工具是否正在使用期间。所谓正在使用的交通工具，不仅包括正在行驶或者飞行中的交通工具，也包招经过验收，在交付使用期间，停机待用的交通工具。因为，只有破坏这种正在执行和随时可能执行运输任务的交通工具，才能够危害公共安全，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重大的损失。

    二是要看破坏的方法和部位。一般地说，只有使用放火、爆炸等危险方法，或者用其它方法破坏交通工具的重要装置部件，才足以造成车翻、船沉、航空器坠落的严重后果，才能构成本罪。例如，在长途公共汽车中途停车休息时，甲把汽车的重要部件刹车泵偷偷拆下，汽车开动后，因不能刹车而造成翻车事故，致多人伤亡，甲的行为构成破坏交通工具罪。如果只破坏上述交通工具中一些不影响安全运行的协助性设备，如门窗、玻璃、灯具、卧具、坐椅、卫生设备等，则不构成破坏交通工具罪。情节严重的，可以按故意毁坏财物罪论处。

    至于在具体案件中，行为人的行为是否造成了足以发生倾覆、毁坏的危险，应根据其破坏的方法、破坏的部位等具体情况进行判断，必要时要请有关专家进行技术鉴定。

    本案中，二被告人为了实施抢劫，用石头砸正在高速行驶中车辆的挡风玻璃，因为在高速行驶中的车辆也是一种危险的交通工具，开车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突然的飞石砸车，会在很大程度造成司机紧急制动汽车，造成汽车倾覆，而随后而来的汽车则可能造成车辆连环追尾的事故发生，因此二被告人的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二被告人的行为符合破坏交通工具罪的犯罪构成要件。从这一点看，笔者与李观点一致。

    二、从抢劫罪的犯罪构成要件进行分析

    抢劫罪的犯罪构成要件：1、犯罪客体，表现为双重客体，抢劫罪既侵犯公私财产权利，又侵犯公民人身权利。2、犯罪客观特征，表现为，对财物的所有人、保管人或者其他在场人当场实施暴力，以当场实施暴力相胁迫或者采用其他当场侵犯人身的方法，迫使被害人当场交出财物或者当场夺走财物的行为。暴力，是指对财物的所有人、管理人、占有人的人身实施不法的打击或强制，致使被害人不能的行为。如殴打、捆绑、伤害、禁闭等等。3、犯罪主体特征，主体属于一般主体，即凡达到法定责任年龄、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均可构成抢劫罪。《刑法》17条第2款规定：已满14周岁未满16周岁的人犯抢劫罪，应当负刑事责任。4、犯罪主观特征，只能是直接故意，且须是以非法强行占有他人财物为目的。从本案中二被告人的行为看，二被告人通过用飞石砸车辆的挡风玻璃或车窗，使得车主停车检查时，然后持刀威胁车主劫取财物，据此二被告人的行为也完全符合抢劫罪的犯罪构成要件。

    三、从本案犯罪动机、犯罪目的进行分析

    本案中，二被人的犯罪动机以及犯罪目的是为了抢劫财物，但二被告人在实施这一个犯罪行为时，却同时侵犯两个犯罪客体，触犯两个罪名的情况，即同时触犯了破坏交通工具罪和抢劫罪两个罪名，符合想象竞合犯特征。

    想象竞合犯具有以下两个特征：

    第一，行为人只实施了一个犯罪行为。所谓一个犯罪行为，是想象竞合犯指基于一个罪过所实施的行为。至于该行为是故意行为还是过失行为，是确实故意行为还是概括故意行为，则不影响想象竞合犯的成立。第二，同时触犯了数个罪名。由于行为本身有多重属性或者行为造成了多个结果，使得一行为在形式上和外观上同时符合刑法规定的数个犯罪的特征。

    四、从破坏交通工具罪和抢劫罪的量刑幅度进行分析

    依照我国《刑法》第一百一十六条、第一百一十九条规定： 破坏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足以使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发生倾覆、毁坏危险，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造成严重后果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严重后果，主要是指致使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等交通工具发生倾覆、毁坏，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如果行为人实施危害公共安全的破坏交通工具行为，造成了交通工具倾覆、毁坏严重后果的，则应在法定刑较重的量刑档次即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这一量刑档次内给犯罪行为人裁量刑罚。如果破坏交通工具危害公共安全，尚未造成严重后果即没有造成交通工具倾覆、毁坏后果的，则应在法定刑较轻的量刑档次即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这一量刑档次内裁量刑罚。

    本案中，二被告人的犯罪行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以破坏交通工具罪定罪量刑，应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判处有期徒刑。

    依照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一）入户抢劫的；

　　（二）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抢劫的；

　　（三）抢劫银行或者其他金融机构的；

　　（四）多次抢劫或者抢劫数额巨大的；

　　（五）抢劫致人重伤、死亡的；

　　（六）冒充军警人员抢劫的；

　　（七）持枪抢劫的；

　　（八）抢劫军用物资或者抢险、救灾、救济物资的。

    在本案介绍的案情中，二被告人除了这一次的抢劫外，二人还供述其采取飞石砸车窗抢劫车主的犯罪行为还实施了三起，符合了抢劫罪中多次抢劫的情形，应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范围进行量刑；另从抢劫数额来看，就这一起，二被告人就抢了一部手机和8000元现金，对在桂林市的某镇，这一个数额应算是抢劫数额巨大，也应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范围进行量刑。

    我国刑法理论认为，对想象竞合犯，应采取“从一重罪处断”的原则，按行为所触犯的数个罪名中法定刑最重的罪名定罪处刑，故本案中，以抢劫罪来定罪量刑要比以破坏交通工具罪定罪量刑要重，故应以抢劫罪来定罪。

    综上，笔者认为，二被告人的行为应以抢劫罪来定罪量刑，且应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进行量刑。

    （作者单位：广西田阳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