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大蒋海松老师写了一篇《面试惊魂录》，讲述了他作为面试老师参加法学硕士研究生复试后的一点感受。蒋老师感叹，这一代学生普遍都是浅阅读、大众阅读、功利阅读或者干脆不读书，这迟早要断了这个民族的根。对此，我深以为然。

    我在读大学的时候，虽不是很努力，但自问在读书方面没有懈怠，几乎每天都会去教室或者图书馆自习，雷打不动。那时候，总觉得自己的书看的太少，懂的问题不多，心里有些恐慌，所以一天要看进去一点书才觉得安心。看书的劲头很足，想看的书也很多，不光看一些法学方面的书，连逻辑、宗教、历史等方面的书也挑着看了一些。上课的那天，就等着下课吃了晚饭去自习；不上课的那天，清早爬起来，跑会步或打会球，吃了早餐，欢欢喜喜往教室或者图书馆去。现在还记得，最痛苦的是听到走廊外面响起的高跟鞋跟踏地声。

    晚上回到寝室，总是热闹的。经常像开会一样，大家为了一个法律问题或者社会事件说得不亦乐乎，都是笑着说，轮着谈自己的看法，不争输赢，也不伤感情，偶尔也有人到最后玩诡辩，然后其他人听了，默默去打水洗脸，上床睡觉，诡辩者也知趣闭嘴，酣然入睡。

    虽时隔多年，回忆起来就像在眼前。但这样的场景似乎在现在的年轻人之间不常见了。我工作了几年，回学校去读研究生，看着我的小学弟小学妹们都忙着其他事情，认真看书的不多，谈论专业问题的也很少，学弟们大多是蓬头垢面多日不出寝室，夜以继日地玩游戏，学妹们晚上抱着电脑和零食不松手，对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爱得无法释怀，白天则蒙头睡大觉，早饭中饭都不想起来吃。

    单位上新来的许多小青年，下班之后就想着呼朋唤友去聚餐，去K歌，去打麻将，如果不想出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看综艺节目傻笑，从来没有谁想着回家了打开台灯，抱本书读一读，或是坐在沙发上思考一下白天工作中遇到的法律问题。就这样，流连于推杯送盏之间的交际欢乐，陶醉于狂嗨极癫的放纵自我，沉迷于牌局轮转的蹉跎岁月，让这些年轻人们的精神世界长满了杂草，看上去郁郁葱葱，实际上一片荒芜。一位年长的领导也曾经对我感慨，这些小青年们这么年轻，真不知道学习的激情都去了哪里？过得比我们这些一把年纪的人还蹉跎！生活都荒废了。

    我曾经也和他们一起交流读书心得，或试图讨论某一个法律问题。他们可以流利地说出一大串超男超女的名字，或是细数出五十个正当红的颜值爆表的“小鲜肉”明星，但很难说出几个在法学权威学者的名字。他们在谈论热播的综艺节目时个个都是眉飞色舞，口若悬河，若你提出一个法律问题来给他们讨论，个个变得噤若寒蝉，鸦雀无声。我问他们：“你们平时看过一些什么书？”他们反问我：“现在还用得着看书吗？”我又问他们：“你们曾经看过一些什么书？”他们回答说：“忙起来也没看什么书。”

    我很错愕，他们有什么事情可忙？而且还忙得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学弟学妹们似乎都没有贫困到每天要去兼职打工，为自己赚取生活费，还要养家糊口的地步，也不大可能在秘密为国家服务，致力于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上，谈恋爱是无可厚非的，出去旅个游、骑个车到野外撒撒野也是可以的，但应该都没有真的忙碌到看书都要见缝插针一样。单位上的年轻小同事们，一两年前也都是法学专业的大学生研究生，他们曾经有没有时间看书我不知道，但现在都在忙什么呢？年纪轻轻，没有成家立业，不用每天擦碗洗碟，没有小孩，父母也健康，刚出社会没多久，每天也不会有重要的聚会或者应酬必须等着他或者她到场才能进行。那他们在忙些什么？其实就是忙着娱乐。

    这种“忙”的背后不仅映射出他们在肆意挥霍自己的青春，而且还折射出他们对法学或者法律事业缺乏起码的兴趣和必要的热爱。尽管我知道，不可能每个选择法学的人都是热爱法学的，但是我仍然坚持这是每个人进入法学这张门时必须要具备的条件。因为兴趣是最好的敲门砖，热情是长效的兴奋剂，有了这两样，你走入法学这道门，看到的是风和日丽、景色怡人，一切都将充满诗意，有许许多多看不完的书籍等着你来咀嚼回味，有许许多多的想不完的问题等着你来思索探析，你待得越久越觉得心旷神怡，你走得越深越觉得流连忘返；没有这两样，你走入法学这道门，你遇到的是狂风暴雨，水深火热，一切就像是在地狱煎熬，有许许多多看不完的教科书等着你啃掉，有许许多多想不完的问题堵在你脑袋里，你背得越多越觉得味同嚼蜡，你想得越久越觉得头痛欲裂。

    很不幸，许多对法学没有兴趣和热情的人，因为一两部TVB剧中律师角色的光彩夺目，而选择走进了法学的大门，然后经历痛苦，忍受枯燥，挣扎着爬出这道大门，他们甚至到最后还没有正眼看一看法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这些人的不幸，但是当这些“半吊子”带着痛苦的记忆走上法律岗位，开始滥竽充数、浑浑噩噩度日时，不幸将可能演变成整个社会的不幸。

    （作者单位： 湖南省益阳市资阳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