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农法官”的人生哲学
——广西融安县人民法院大良法庭法官覃秉山的故事 作者:李佳 发布时间:2012-11-22 09:59:55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普通,矮个头,短平头,黑皮肤,常年穿着一双软面平底鞋,轻快地穿梭于田间地头,微笑时露出白白的牙齿,朴实得可爱。
他所从事的职业又是那么的平凡,每天面对的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家务事,接触的是各种各样吵吵嚷嚷的当事人,但他却爱干这份接“地气”的事。 他所审理的案件总数已无法统计,但可以确定的是,所审理的案件无一重审、无一上访、无一信访。 当地留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秉山,秉山,秉公办案、执法如山! 他叫覃秉山,广西壮族自治区融安县法院大良法庭的一名法官,在地处西部的融安县大良法庭工作了28个年头。 人生哲学之一:尚诚尚拙 融安县是桂北山区县,以农业经济为主,大良法庭所辖的大良、潭头、东起三个乡镇更是典型的农业乡镇。 “大良法庭管辖3个乡、28个行政村、187个自然屯,人口6万余人。我一共走了173个自然屯,就差东起乡园洞屯和大良乡开荒屯没有去,那里还没有案子起诉到我们这里。”秉山是融安本地人,对辖区内的道路交通、村村寨寨了如指掌,而乡里村里的老百姓也大多熟知这位老法官。 “要实现这些案件全部调解并履行到位!”庭长立下“军令状”,决定倾全庭之力拿下这55件信用社诉贷款农户的小额农业贷款纠纷案,在大良算是罕见的大案要案了。 “我就是没有钱!”七八个农户在法庭里大嚷,这批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 “庭长,再给我一点时间。”秉山深知这类农贷案硬判下来容易但执行难,严重地还会影响当地正常的农业生产和农户生活。 “上班时间,认真看下这些案卷,分析分析,看看哪些是真没钱的,哪些是跟着起哄、赖账的!” 秉山指着全数堆在桌子上的案卷,对着时任书记员现任该院副院长的吴华文说,“明天我们挨个去走访走访。” 一个半月下来,剩下的“硬骨头”全部调解结案! “大家都以为他有什么诀窍,我跟他出去过几回才知道,他就是踏踏实实,一家一家地谈,有时候农户早上赶着去干农活,没空谈的,或是已经出门干活去了,他就跟着去,一边麻利地帮农户干农活,一边了解农户们的家里情况、想法和困难。一趟不行,跑两趟、三趟;光做当事人工作不行,找村长、村支书共同协助;遇到家徒四壁或家中有老有小负担重的,他就跑去做信用社的工作,让他们同意分期还贷或减免利息。”在吴华文眼里,秉山“真正是大智若愚。” “我做事情不喜欢绕弯子、不走捷径,总是按照最笨拙、最踏实的方式去做。在法庭干工作,没有点尚诚尚拙的精神是干不好的。”秉山说。 在大良法庭,不止一名干警向记者称赞道:这么多年来秉山所审理的案件中只有2件上诉,其中1件维持原判,另1件部分改判,而且无一件判后重审、上访、信访。 “到今年又有2件上诉了。”当记者向秉山核实此事时,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拒绝了同事们强加在他身上的光环。 秉山憨憨地笑了。 “您喜不喜欢大家叫您‘老农法官’?” 记者又问道。 “喜欢啊。”秉山腼腆地又笑了。 人生哲学之二:土的智慧 “乡下人离不了泥土,因为在乡下住,种地是最普通的谋生办法。靠种地谋生的人才明白泥土的可贵。‘土’是他们的命根。”秉山说,“我是农民的儿子,农村人知道农民的心理,农村有农村的苦处,农村有农村的乐趣。” 初秋的大良,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寒意。9月23日一早,秉山背着一个塞得满满的、磨破了边的公文包上路了。 警车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后,停在了潭头乡新林村,韦贵斌(化名)与韦华兰(化名)都已等在那里了。 一张桌子在比邻两家的通道边一放,再摆几张矮凳子,临时 “调解室”就成立了,20来个村民也围了过来。 “你们想咋处理?”合议庭成员中只有秉山懂当地的壮话,所以他当仁不让地成为现场调解的主力。 “都说你办事公道,你说咋办就咋办吧。”腼腆的韦贵斌低着头。 “大家都是同一村屯的同姓人,祖上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不能让一纸判决伤了两家人祖祖辈辈延续下来的和气啊。”秉山仔细观察了争议的通道,原来的老屋及通道界限基本上看不出痕迹,无法判断韦华兰家新砌的房子是否占用通道。 “两家祖上一直共通、共用的通道,做子孙的万不得已不要封堵,通道一侧的围墙,华兰家得拆啊,以后两家应该有商有量地用好通道。”秉山在确认了双方祖上没有关于风山通道的约定后正色道。 “是啊!是啊!”周围的村民纷纷帮忙劝说。 “韦华兰家要拆除围墙。”秉山指着封堵通道一侧的围墙说。 “贵斌啊,华兰家新房子砌起来了,是否占用通道,你又拿不出说服我的理由,维持这个现状吧,总不能拆了他家房子吧?!”秉山转身笑着对韦贵斌说。 3小时过去了,两家人同意了调解方案,村民们也有说有笑地散了。 “秉哥跟当地村民就像一家人,同样的意思在秉哥嘴里说出来就是贴心,能说到村民心坎里去。”承办该案的年轻法官罗家宏舒了口气,“这个案件之前乡政府调解过,我接到案件后开了2次庭,双方吵得厉害,差点打起来,我本想判了算了,还是秉哥鼓励我到现场看看。” “我的师傅懂话最多了,会说普通话、桂柳话、壮话还有当地土拐话。”大良法庭年轻的书记员韦明姣说起秉山来总是眉飞色舞地,“好多案件都是我师傅帮忙调解成功的呢。” 正如费孝通在《乡土中国》的精辟论述:“乡土社会在地方性的限制下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这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在乡土社会中法律是无从发生的。……乡土社会的信用并不是对契约的重视,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时的可靠性。” “他从没有找过我要解决什么困难,也没有拿过什么发票要我解决的。”时任两届融安县法院院长现任该县政协副主席的孔庆军说,“每次问他是否想调到县法院工作时,他总是说:‘我要是调上去,这个家怎么安,大良这地方我生活惯了,离不开。’” 秉山对这片乡村社会的“土”早已内化于心。 人生哲学之三:追求和谐 秉山审理的案件80%是婚姻家庭纠纷,其中,离婚案件又占了近一半。 “我就是坚决要求离婚。就算这次判不离,我六个月后再来!”已经离家打工多日的蒙华(化名)当庭表示,对丈夫周健(化名)经常地打骂及赌博行为早已伤透了心。 “只要案件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调解。”秉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8月,太阳当空,知了闹,蚊蝇嗡嗡叫。 农家院里,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背着一个女娃儿,手里拿着玉米粉,准备喂鸡,身后还跟着一个六岁大的女孩。 “她坚持要离婚?!这两个小娃儿谁照顾?她真是够狠心的,一个人跑到外面打工!”听了秉山的来意,老太太停下手中的活,激动地数落起儿媳的不是。 也许是说得太激动了,身后的娃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秉山赶紧接过老太太喂鸡的盆子,帮忙安抚背上的娃儿。 六岁大的女孩儿,大大的眼睛巴眨地瞅着哭泣的妹妹,不知何时已静静地坐在了凳子上。 “大姐,下周一上午,您带着这两个娃儿到大良法庭来,让孩子见见她娘吧。”秉山指了指两个女娃儿后,一面还忙着把盆中的玉米粉到入鸡槽。 秉山再次组织调解时,蒙华、周健的两个女儿来了,周健的母亲、妹妹也来了。面对年迈的母亲,年幼的女儿,悔过的丈夫以及相劝的亲友,蒙华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看着蒙华、周健两人抱着女儿心平气和地并肩走出法庭,秉山笑了。 覃秉山多次被评为融安县法院先进个人、办案能手和调解能手,并荣获个人三等功,他所在的法庭也多次荣获全市法院先进集体。 “乡亲们的满意,才是我最大的心愿。”秉山总是淡然地面对这些荣誉与掌声。 “家和万事兴!”秉山说,“只有小家庭和谐了,社会这个大家庭才能实现大和谐。”2012年,他审结案件74件,其中调解结案55件,撤诉结案7件,调撤结案率达83.78%。 “师傅这套和谐理论在工作中很见效。”韦明姣说,“法庭每天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这些小事都关系着当事人的切身利益。凡是他总以调解为先,无论当事人骂也好,吵也好,他都是笑眯眯地好言相劝,几次下来,当事人都不好意思了,所以他的调解率总是很高。” “滴答——滴答——”不是时钟的响声,而是秉山家厕所冲水阀漏下的滴水声,还是老式门锁的插销做的简易冲水阀。墙上的奖状、挂历、小孩生字表等各类鲜艳的画报与斑驳不堪的墙壁、老式的家具形成强烈反差…… 秉山住在60平米不到的大板房里,离过去的老法庭不到10米,原来是单位宿舍,现在就只剩秉山一家还住着,这一住就是十四年,过去还在老法庭边上玩耍打闹的三个儿子,如今也都在大良工作成了家。 “1999年的大年初一,我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没得回去,我女儿欣欣05年11月出生时,他也不在家,当时我们打电话给他,他还在外面征收抚养费。”他的大儿子覃党光回忆说,搂着孙女说的也就那几句话,“学习咋样?”“要好好学习啊。”“听爸爸妈妈的话啊。” 有一次回家正碰上覃党光在给孩子听写生词,爷爷把这个活接过来,念着念着,欣欣突然觉得没声了,抬头一看,他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爷爷,今晚回不回来?”又是一个周末,欣欣照惯例给秉山打了电话。 “不得回来,还有工作要出差,忙着呢!”秉山依旧回答道。 “在基层工作,没有点精神坚持不来。人活着,就得有点精神,为后人留下点什么。”秉山,这个在西部法庭工作28年的法官有一个梦想,退休以后,把自己对办案、对农村、对人生的感悟写成一本书,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责任编辑:
力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