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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土地
作者:韦煕宁   发布时间:2012-08-24 11:21:52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我爱这土地》

  每当我读过艾青的这首诗,我便想起我的年近八旬的父亲。

  这几年,我们几兄弟在县城工作先后成家生活相对稳定了些,便想把父亲接出来与我们一起过,让父亲过好晚年,尽我们做子女的孝心。但每次提出来父亲都没有答应。父亲说,他舍不得那些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土地。

  父亲今年大病了一场,反反复复高烧四十多天,一直昏迷在危重病房里。神志稍有清醒,便对我们兄弟说,带他回老家去,这里他住不习惯。经过土改、农业合作社、农村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等国家土地改革历程的我的老父亲啊,对土地的理解和对土地的珍惜,都是我无法想象得到的。

  一九八五年,几度在外地与人联合办工厂搞企业而出路艰难的父亲经过痛苦的思索后,放弃了自己费尽心机经营了一年多但却由于管理不当而摇摇欲坠的竹签厂,回乡从事植树造林绿化荒山,要走一条实在稳当的致富路子。

  在海拔一千多公尺云际大山上,国家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那年,有生产队落实给我们家的一千五百亩责任荒山。那里昔日荆棘遍布,杂草丛生。父亲带领民工一铲一锄除掉蒿草,搬走石头,搭棚引水,把炊具被服都搬到离家十多华里的大山上安营扎寨,开辟了苗圃营林基地。

  从那以后,父亲便与家乡的云际大山这片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一九八八年父亲被县里评为造林灭荒能手、柳州地区劳动模范。

  父亲踏着那一条小路从家里登上高高的云际山,从高高的云际山下山回到家里。父亲就这样走着,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走着,一直走到了现在,走了整整二十三个年头。父亲在高高的山岗上种下一千五百余亩的杉木、松木、楠竹。

  父亲老了,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和那双布满老茧的六月天都在开裂的手。就是这双不知疲惫的手使得曾经在“坎坎”的悲歌中倒下的巨树,曾经光秃得禽兽无处藏身的荒坡又重新现出了新绿,长成了无际绿荫。

  有人把父亲经营的山场比作“绿色银行”,对父亲说,过二十年按毎亩最少出材四十个立方米,毎立方米按现在市场最低价格计算,至少有一百万存款。面对人家的赞许,父亲总是微笑着说:谁知二十年后是个啥样。

  父亲从来不服老,尽管父亲已迈不出曾经矫健的步履、挺不直曾经硬朗的腰身。但父亲说,他还打算再种一片马尾松和一片楠竹。

  父亲坚韧、刚强、宽容,一杯苦酒、一袋劣烟、一片瓦房,父亲就已很知足了,从来不敢奢望什么荣华富贵。父亲热爱土地,父亲相信有土地就有希望,就有收获。

  永远都无法读懂你啊,我的父亲。

  前人辛苦,后人享福。

  父亲踏遍青山换来的十分简单朴素的成果,结在家乡这片土地上,

  这片永远也无法感恩完了的土地,

  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责任编辑: 孟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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