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时节，天还末亮，天上的星星醒了，露水也醒了，我还酣睡着，火坑边的那盏煤油灯渐渐亮了起来，父亲开始咳嗽了几声，然而，劈柴声、倒水声、炒菜声、水牛的喝水声。我睡醒来，我知道父亲又是一天艰辛劳作开始了。朝霞末升起，父亲就将肥料和犁耙等农具分配好放在扁担两头，然后父亲把我抽在牛背上，还给我背着一个小篓匡，这篓匡是用来装田缧和野莱用的。父亲一手握着扁担一手牵牛一步一步住前走，我的小腿紧紧地挟着牛背，久不时还是往来往去。走半个多小时，我们到了田园，父亲将牛绳系在牛角上，让这头纯公牛自由自在沿着田边吃草，然后，父亲解下肥料、犁耙等农具，把田里的水放出一部分后就开始犁了，犁田很讲究方法，不同的田有不同的犁法，人和牛也要形成一个整体，人要扶稳犁，牛要听主人的各种指令，并且指令要清昕，否则牛不知所措乱了步法，犁田要成畦，如果不成畦，就会增加工作量，如果“犁骨”太多，不但泥土板结，还会给插秧带来很大的麻烦。我见父亲犁田水平很高，把泥土翻出来形成弯弯曲曲一条，畦也是弯弯一条，很有规范。父亲犁了两个多小时这样，把两大块田犁完了，我见父亲坐在田坎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慢慢地绕过父亲的头顶散开，真的感觉到父亲太辛苦了。这时太阳开始从东方升起，父亲顾不上休息，先把肥料撒到田间的每个角落，又开始耙了，耙田比犁田更辛苦，并且有很多的诀窍，田里的水既不能灌得太满，又要看得出田的表面高低。我见父亲顺着耙，又倒起耙，一轮、两轮、三轮、四轮，耙得人牛一身泥。中午时节，太阳已晒到人的头顶来了，我站在田头的那颗树下，看着父亲的影子已到其脚下了，可是父亲还在坚持，也把牛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田耙完。

　　现在回想起那一刻，那蓝天，白云，旷野，父亲一人、一牛、一犁、一耙在脑海里涌现。土地也是一本书吧，父亲一辈子都在翻开，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长年累月，不厌翻读，并很精细，很彻底，很深入。父亲是第一种人，他能把土地征服，把土地变成粮仓养育子女。

　　如今，春耕时节，在家乡的田间里已很少看到那一人、一牛、一犁、一耙的影子了，渐渐被农业机械化的轰鸣取而代之。父亲已走了多年，唯独保留着这把艰辛岁月特有的犁耙，这是历史的见证。改革开放各种惠农政策不断深入农村，机械化代替了犁耙，在未来的岁月里辛勤耕耘，以告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