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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作者:王立强 发布时间:2012-07-27 14:20:50
你不能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当作一部小说,毕竟它的主人公是整个世界。
这本书的主体是思想,没了思想,它什么也不是。所以同类的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晦涩,作者看待事物角度往往是我们从未想象过的,因此读懂这类书并不难,但想要产生一种共鸣则需要花不少功夫。好在我只为消遣,走马观花罢了,但也发现不少惊喜,如果有人让我推荐几本好书,《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多半是要上榜的。 轻与重。周国平《经典的理由》里面有一篇文章是写这本书的,但并没有对“轻与重”这个问题加以讨论,因为这种轻重的定义是游离在中国价值观之外的,我们从未正视过,甚至没有合适的词语去诠释这两个字。因此也许我只能用列举法来表现这两种态度——重似乎是一种责任,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对整个世界负责、对不知道存在于什么地方的一切负责,它的表现多种多样,比如性的忠诚,比如对子女的关爱,比如特殊时期的谨言慎行;而轻则是重的反面。我们为何很少讨论它们,因为在我们看来,轻是绝对错误的,是应该批判的;重是绝对正确的,是每个人都应当去遵守的规则。绝对的事情是不需要去讨论,这就好像我们不会问邻居家的小朋友长大想做一个公务员还是杀人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答案,自己知道,邻居知道,小朋友也知道,所以这种讨论很没水平。但昆德拉比较了轻与重,而且比较得非常精彩,因为他第一次在轻与重之间划上了等号。 昆德拉是如何做到的?他指出,我们的生活是混沌的,因为“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我和同学曾经讨论过这样一个命题——在业余时间赌博和学习哲学是等同的,当时我们是从业余时间的性质上证明的,但现在想想,生命本身就可以证明,因为一个人永远只能选择一项,永远都不知道选择另一项会比现在过得好还是坏。 这种混沌的根源是生命或者历史的唯一性,昆德拉用一个非洲部落的战争作为例子,也许那次战争中有几万人死去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人再记得这几万人的姓名甚至那次战争的名字。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悲剧被铭记,同时也有相同数量的悲剧被遗忘,但他们不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前行,因此它们是轻的。但如果世界是一个无限的轮回,每一件事情都会重复无数次——尽管我无法想象出这种维度下的世界——那么每一件事情都是重的。但我们居住在第一种情况下,因此“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预先被谅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许可了”。我们当然可以选择轻的生活,因为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断言这种生活是错误的,但生活的轻真的是一种幸运吗? 我一直没有弄明白。尽管书中多次提及“不能承受的轻”,但我没能找出其中的必然。人生是轻的,因为生命是唯一的;历史是轻的,因为世界是唯一的,但为什么二者的轻都会令人悲伤,都会是不能承受的?我现在想到的唯一可能是正确答案的解答是因为他们都轻得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我之前把生命的重看作一种责任,这其中也包括对自己的负责,而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负责。生命的轻否定了这种可能,人们只是追寻当时最想得到的东西,不停地变换追求的目标,最后得到的一定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因此这种生命与历史都是没有意义的,也都是不能承受的。 昆德拉提到了另一句话——Es muss sein?意思是非这样不可吗?我们本来认为我们的生命是明确而绝对的——上班、吃饭、睡觉……但我们忽然拥有了质疑的权利,真的非这样不可吗,这种生活真的是正确的吗?然后我们思考,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Es muss sein的,我们的生活,我们习以为常的种种都不是必然,甚至都是脆弱的,经不起一点挑战,这有牵涉到昆德拉的另一个观点——生命的偶然性,我更喜欢称之为生命的脆弱性。 我们的世界是由无数次的偶然构成的。设想一下,我们将现在的时间冻结,一切都不再前行,我们将现在所处的世界称之为我们的现实世界。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在一百年前的秋天,一片枯黄的叶子从树上飘落,仅仅是一点点风力的改变,也会造成叶子落地的地点不一样,不需要考虑什么蝴蝶效应,只是考虑这个世界的构成,那么风力改变的结果就是造成一百年后的世界与我们的现实世界不一样。从概率的角度来考虑,那片叶子落到它“本该”落到的位置上的概率可能只有不到百分之一,那么我们每一秒都有无数的树叶要落下——假如世界回溯到宇宙大爆炸,那么能恢复现实的世界的概率必定是无限小。你在某个单位工作是无数次的偶然造成的,你遇到现在的爱人是无数次的偶然造成的,甚至你的存在也是无数次的偶然造成的——“人生如同谱写乐章。人在美感的引导下,把偶然的事件变成一个主题,然后记录在生命的乐章中”——我们顺着时间轴竖着思考时间,一切都是统一且既成事实的,但如果我们横着思考时间,我们的世界、我们本身都是脆弱的,是无限小概率下的产物。这种思考的结果有两种——要么我们要相信任何一件事都会影响结局而变得噤若寒蝉;要么干脆对这个偶然的世界失望,用轻来诠释。 最后我想讨论的问题是博爱的问题,昆德拉在这里谈论了两个最尖锐的问题:伊甸园里的亚当夏娃是否会排便以及我们所憧憬的社会主义构图中从未包涵粪便。这两个例子反映出的问题是我们并不是真正热爱我们追求的一切,我们只是人为的美化它们,屏蔽掉其中的不和谐,昆德拉称之为“媚俗”。我们热爱全人类,但从未有人会在热爱全人类的热潮中提到艾滋病、谋杀、虐待;我们热爱儿童,但在儿童节也从未有人提到校园暴力。因为我们的爱很肤浅,这种媚俗维系了我们的爱——“媚俗的根源就是对生命的绝对认同”。书中有一个值得深思的例子,斯大林的儿子被关在集中营,和被俘的英国军官关在一起,那群英国人每天都抱怨斯大林的儿子弄脏了他们的厕所,斯大林的儿子向德国人申诉未果,终于冲向高压电网。他的死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愚蠢,昆德拉称之为在那个愚蠢的时代唯一形而上的死亡,因为斯大林的儿子明白他的身份,他是上帝的儿子,代表着高贵、坚强、智慧等一切美好的品质,巴门尼德认为世界是由无数的对立组成的,那么斯大林儿子的对立就是肮脏、愚蠢、下贱。设想一下,一个代表着上帝的人竟然被冠以肮脏的罪名,如果这种罪名成立,就相当于地球两极的重合,那就再也没有支撑人们站在大地上的力量,全人类变得轻,不能承受的轻,轻到脱离了地球,最终在宇宙中流浪。斯大林的儿子选择了维护全人类的尊严,维护了轻的世界中屈指可数的重,所以他选择了电网。 因此我们说高贵的东西必须永远是高贵的,美好的东西必须永远是美好的。 来源:
光明网-法院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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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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