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社交平台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方面为我们开辟了高效便捷的沟通渠道,另一方面也为违法犯罪提供了空间。甚至有极少数不法分子也玩起了“互联网思维”,利用“虚拟平台+在线支付+专业物流”的模式,搭建人货分离、人钱分流的“毒品集市”,使网络成为新型毒品扩散蔓延的“温床”。

   《法制日报》记者从浙江省余姚市公安局获悉,7月8日凌晨,宁波市余姚警方出动200余名警力,会同宁波市公安局禁毒、特警等专业警种,展开统一收网行动,当场抓获贩毒犯罪嫌疑人14名,缴获冰毒14.1公斤、仿“六四”式手枪1支、子弹9发,冻结涉毒资金10万余元,一举摧毁了这起公安部督办的特大网络贩毒目标案件。

    这起网络贩毒案涉及湖北、江苏、福建、山东10个省16个地市,涉案毒品达数十公斤,涉案金额高达400余万元,是余姚市警方近年来侦破的涉案金额最高、当场缴获毒品数量最大的网络贩毒案件。然而,这场列入余姚市禁毒史之最的扫毒“风暴”,其最初的“风眼”却是两张毫不起眼的快递单。

    无人认领的神秘包裹

    2月16日中午,一名年轻男子来到余姚市陆埠镇一家快递网点,在迅速填写两张快递单留下两个包裹后,就匆匆离去。之后,接件员在清理邮件时发现,两张快递单分属不同的目的地且没有粘贴在对应的包裹上。无奈之下,接件员只得打开包裹进行查看,发现是两件不同款式的羊毛衫,而里面夹带的“内容”却着实让人意外——1小包“白色晶体”。

    无数电影镜头瞬间划过接件员的脑海,来不及多想,他就拨通了快递单上的联系电话。当对方得知是快递公司打来的电话时,显得有些错愕,语无伦次、语焉不详,没说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接件员再次拨打时,只能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声。就这样,这两份包裹莫名其妙地成了“无主”之物,对方的异常表现,愈发加重了接件员心中的疑云。于是,他拨打了110。

    余姚市公安局接报后立即开展调查,对“白色晶体”进行了取样并做了检验,最终证实“白色晶体”确为冰毒。由此,一个浮沉于现实和网络之间的特大贩毒团伙进入警方视线。

    毒贩具有“互联网思维”

    在查找“加料”包裹来源的过程中,寄送快递的神秘男子成为关键“线头”。警方通过调集快递网点周围的监控视频,很快锁定了寄送包裹的“神秘人”,也就是本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韩某。警方在侦查过程中发现,韩某年纪轻轻却待业在家,除了偶尔外出寄送快递外,其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闷在屋里上网、打游戏,其组建的一个名为“呼啦啦、噜啦啦”的QQ群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民警潜入该QQ群开展侦查,从中反馈的信息让人瞠目结舌。

    原来,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群”,专门吸引吸贩毒人员加入,且在入群时还必须通过吸毒视频验证方能通过。群内的300余人不是毒贩子就是瘾君子,他们平时经常以“出肉”“出牙签”等暗语进行毒品交易,达成意向后通过网络支付平台进行“货款支付”,而后将毒品藏于小音箱、热水器等小家电内通过邮包寄递的方式远程贩卖。交易过程中,全程保持人钱分流、人货分离,专业化程度极高。

    警方敏锐地觉察到,摆在面前的是一个体量巨大、具有“互联网思维”的贩毒团伙,快递网点仅仅是其用以出货的“末梢神经”。要想将其彻底拔除,就必须全面掌握该贩毒团伙的组织脉络、进货渠道以及交易手法,对“毒网”上的每个成员实施“定点清除”,如此才能确保不出现“遗毒”。因此,余姚市公安局专门抽调了禁毒、刑侦、网警等专业警种以及辖区派出所警力,对此案进行专案侦查。同时,该案件也被公安部列为目标案件,进行重点攻坚。

    在强大的侦查攻势下,该团伙的组织脉络逐渐明朗,韩某在该贩毒团伙中只属于“小打小闹”的二号人物,有稳定“货源”的张某才是团伙真正的“当家人”。张某是山东省威海市一起网络贩毒案件的网上在逃人员,拥有一个近10余人的老客户群,平均每月通过QQ、微信等网络社交平台向全国各地散货2“条”(公斤)以上。不到30岁的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资深”毒犯,同时,张某凭借狡黠的个性、多变的手法在与警方的数次交锋中“全身而退”。

    敲山震虎引出团伙头目

    6月27日中午,在沈海高速福建福宁段,60名特警全副武装埋伏在高速道口附近,十余名便衣警力乘车在现场警戒,大型集装箱车、铲车等特种车辆已在现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拦截可疑车辆。如此规模的警力,是为了“狙击”本案的头号目标张某。

    在警方的强力打压下,冰毒等合成毒品的供货渠道急剧“萎缩”,毒品市场出现“断供”的现象。情急之下,张某的老客户——辽宁省营口籍男子李某打破了“人钱分流”的潜规则,怀揣26万元现金亲自赶到余姚市找张某买货。张某也一改从不参与现场交易的惯例,亲自陪李某赴福建省福安找上家庄某“买货”。两人经庄某介绍,在广东汕尾的林某处购买了10.5公斤的冰毒,藏于汽车车门的夹层中。

    6月27日,张某、李某、庄某正在赶回福安的路上。据情报显示,贩毒嫌疑人庄某身上可能携有枪支。

    然而,张某等人驾驶的目标车辆竟然始终没有出现。

    原来,狡猾的张某毫无征兆地改变了行车路线,在福宁之前的道口就下了高速,改走省道,途经福安市区时让庄某下了车,之后又上高速直奔余姚市,导致埋伏警力扑空。

    指挥部立即调整抓捕方案,在这条战线的另一端——1300公里外的余姚市设下伏击圈。不想,张某又“故伎重施”。

    张某、李某途经杭甬高速余姚市陆埠段时,将车停在了路边匝道,取出冰毒,由张某携带乘上前来接应的韩某的汽车。李某则继续驾驶汽车,一直到余姚道口才下高速,绕回余姚。随后,在张某的授意下,韩某将8公斤毒品分别藏在两个密码箱内发往营口,李某连夜乘飞机赶回去接货。

    此时,虽然张某绕过了重重关卡回到余姚,但他也被迫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其上下游利益链以及组织内部关系网已经彻底暴露在公安机关面前,“裸奔”的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金蝉脱壳。

    民警突袭“老巢”擒获毒贩

    正当民警全力追击发往营口的毒品时,另一个“慕名而来”的买家,杭州人朱某也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他揣着12万元现金来到余姚,通过微信联系张某购买毒品。张某则指示朱某从余姚市西站打车往河姆渡镇方向,并随机指定途中一公交车站完成了交易,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这一次警方并没有急于开展抓捕,而是调整了打击模式,采取“控制下交付”的策略,在双方交易完成后,继续对朱某的行踪进行锁定,并在其当晚入住的上虞市某宾馆内将其抓获。然而,朱某原本随身携带的毒品却“不翼而飞”了。民警随即在视频监控的指引下对宾馆附近进行搜索,最终在距离宾馆700多米的一处小树林里,发现了3只塑料袋,里面正是朱某藏匿在此的2公斤冰毒。

    另一组赶往营口的民警也已经将藏有毒品的包裹截获,并“化装”成快递员进入了“买家”的居所,顺利抓获贩毒嫌疑人李某及其女友刘某。同时,还在李某住处缴获尚未拆封的1公斤毒品。

    此时,横亘在余姚组民警面前的,则是一个防守重重的“堡垒”。

    贩毒团伙主要犯罪嫌疑人张某从福建归来后,就一直住在其岳父的厂房内,连送货、寄货也是让其妹妹或者马仔执行,坚决闭门不出。警方在该厂房附近制高点设立观察哨,两天后,基本掌握了该厂房的情况:从工厂大门到张某居住的厂房四楼一共有4道铁门；厂房内部只有一台厢式电梯,电梯内部以及厂房内外均被安装了大量监控探头。由于手段的局限,警方对于厂房内部的结构知之甚少,甚至连张某在四楼的位置也无法掌握。

    7月8日凌晨,余姚市警方调集100余名警力将该厂房团团围住,5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潜入厂房乘坐电梯来到4楼,通过破门器连破两道铁门,并顺利找到了张某居住的房间。此时,已经连续盯着监控屏幕两天两夜的张某已沉沉睡去。

    之后的几天,转战全国10余个省市的专案组捷报频传。

    7月8日,“二号人物”韩某在陆埠镇老街落网；7月18日,“上家”庄某、林某在广东省陆丰市落网；7月21日,“终极上家”陈某在陆丰市落网。

    网络被利用成秘密通道

    全体参战民警在“白加黑”“五加二”的不懈奋战之下,“2·16”特大网络贩毒案成功告破,最终抓获贩毒犯罪嫌疑人14名,缴获冰毒14.1公斤、仿“六四”式手枪1支、子弹9发、作案轿车1辆和涉案银行卡8张,冻结涉毒资金10余万元,查控涉嫌参与毒品交易的QQ号码80余个、手机号码60余个以及银行账号55个。本案中,团伙主犯年龄之小、手段之新、反侦查意识之强以及漠视法律、参与犯罪的主观恶意之严重令人咋舌。

    该团伙主要犯罪嫌疑人张某、韩某以及参与犯罪的亲属、马仔主要为余姚市本地人,基本为85后,而年龄最小的“上家”林某只有17岁。与传统涉毒违法犯罪主要采取钱货现场交易不同,本案中贩毒嫌疑人主要利用了网络社交软件的即时性、在线支付平台的便捷性以及快递物流行业的专业性等特点,将QQ、微信、支付宝等热门网络应用作为贩卖毒品的“秘密通道”,提升效率的同时,又将自己抽离于现场交易之外,大大减弱了操作风险,降低了犯罪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