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王国维

    2014年12月10日，年仅47岁的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邹碧华在工作期间突发心脏病，带着对司法事业的热忱离开了人世。47岁，人生正当进入“知天命”的阶段的时候，邹碧华的生命戛然而止。纵观邹碧华的一生，固然没有轰轰烈烈，但是邹碧华却以新一代的法官形象为我们诠释了“燃灯者”的光辉形象，他短暂的一生里永远在跟大事业、大学问有所关联，他何尝不是也经历了王国维先生所谓的“人生三境界”呢？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做学问成大事业者，首先要有执着的追求，登高望远，瞰察路径，明确目标与方向，将宏伟的蓝图了然于胸。邹碧华就是如此。1984年，17岁的邹碧华从江西考入北京大学经济法系就读，毕业后进入上海高院经济庭成为一名书记员。工作之后的邹碧华并没有因此停止他学习的脚步，他选择了继续攻读，继续他的法律学习之旅，想必那时在当书记员的他心中始终汹涌着对法律的热爱，他未必知道以后他会对司法的发展能有什么贡献，但是他对于知识的渴望是毋庸置疑的。之后，他拿到了研究生学位，又于1999年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并从一名书记员变成了上海高院副院长。他一路对知识的孜孜探索让我们不禁为之敬佩。“登高才能望远”，邹碧华在攀登知识的高峰时，他必定经历过很多磨难，他曾经也曾在孤独的夜里卧听“西风凋碧树”，在知识里独自求索的他在怀孕妻子的牵挂、家中父母的嘱咐中也许也很怅惘彷徨。但是在执着的知识求索之后，邹碧华终究洗尽了铅华，登上了知识的高峰，真正做到能够凛然地“望尽天涯路”了。

    网上流传着一张这样的邹碧华书房的照片：不大的空间里，目之所及全是书。挤满两面墙壁的书柜塞满了书，书柜旁的一点空隙堆起跟书柜一样高的书本，写字台也被成堆的书本挤得只剩一点空间。有网友评价：“这样的书房，看着就感受到主人的踏实。”是啊，邹碧华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对自己未来把握在手、成竹在胸的人能不让人踏实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古今大学问者为了寻求真理或者追求自己的理想，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就是累瘦了也不觉得后悔，也乐在其中。而邹碧华也为了他心中的“伊”废寝忘食，不断探索，渐渐消得人憔悴。

    邹碧华从书记员到法官，到庭长、再到院长，在知识的探索以及繁忙的工作之余，他还发表了数十篇论文和多部专著，2011年撰写的《要件审判九步法》，被全国各地许多法院作为指导民商事审判的范本。在邹碧华的同事看来，他始终是一个具有创新精神的人。曾在长宁法院信访办工作的滕道荣还记得，2008年邹碧华刚到长宁法院，就提出了一系列管理涉法信访这一“老大难”问题的创新之举。在邹碧华的主持下，长宁区法院自主开发了信访统计软件，每天录入相关信息，分类管理，邹碧华每天登录查看。滕道荣说：“他自己要做到工作心里有数，而不是听汇报。”

    此外，邹碧华还一直致力于构建法官和律师之间相互尊重又良性互动的关系。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吕红兵在邹碧华的先进事迹报告会上说：邹碧华“他亲自起草并主导推出了《法官尊重律师十条意见》。一个基层法院，能在全国法院系统率先为保障律师权利出台正式文件，在律师界乃至法律界都引起了震动。”时任长宁法院院长的邹碧华，当时工作必定千头万绪，而且作为基层法院，能开拓性地推出保障律师权利的相关措施，是何等地有魄力。正因为邹碧华，“律师服务平台”的雏形才得以闪亮出现在我们眼前。如今，上海1325家律师事务所的近17000名律师，都已成为了这个服务平台的受益者。

    数十篇论文和多部专著、《要件审判九步法》、《法官尊重律师十条意见》、律师服务平台，坚持每案必纠及时刻给予当事人法律之外的人文关怀……邹碧华一直孜孜不倦地在致力于为了构建更好的司法环境，寻求化解社会矛盾、追求公平正义最佳平衡点。渐渐地，他挺拔的脊梁弯了。邹碧华的妻子唐海琳回忆说：“碧华先后担任上海长宁法院院长、上海高院副院长，担子越来越重，我第一次发现‘阳光大男孩’的白头发多了。”然而，邹碧华一定是无怨无悔的，否则，何以解释由于操劳，近几年斯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他瘦得厉害还不知疲倦地不断工作，以至于猝死在工作会场上呢？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人生的这一境界，原本是指：经过长期的努力奋斗而无所收获，正值困惑难以解脱之际，突然发现已获得成功的心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境界乃指恍然间由失望到愿望达成的欣喜。然而，邹碧华并没有如愿领略到他努力争取得来的“灯火阑珊”。“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其实是后人在享受邹碧华探索所得时依然在能在“灯火阑珊”的美景中看到邹碧华伟岸的身躯及温暖的笑容，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人”是永远值得世人祭奠的“那人”，那人便是邹碧华。

    邹碧华去世前一天，由他主导推动的上海法院律师服务平台刚刚上线运行，这一服务平台包括查询、提交、申请、建议、交互五大功能，涵盖律师参与诉讼的各个专项流程。律师可在线申请立案，缴纳诉讼费，完成立案所有流程。邹碧华还要求长宁法院信访办主任的滕道荣通过数据做投诉率分析，分析问题源头。因涉及各方关系，这让滕道荣颇有顾虑，邹碧华多次告诉她“一定支持”，让她不要有包袱，还自己带头分析数据，查找原因。在这些数据化工作的基础上，邹碧华又带领大家模拟场景设计，针对不同的来访人接待方法设计出65个场景，原本的“老大难”问题得到了很大改善……邹碧华“众里寻他千百度”寻出的各种解决司法难题的方法，到头来他还没来得及“蓦然回首”便与世长辞，不得不令人扼腕惋惜。

   “法安天下，德润人心”，从业二十余年，从民商法到刑法，从普通法官成长为法院领导，邹碧华的优秀始终如一，品行始终纯正。“法官当如邹碧华”——他以自己的学识品格、专业精神以及对法律共同体建设的积极推动，赢得了整个法律界的尊敬。“一个人的成就，并不在于位高权重，而在于善待周遭一切，同时成就自己。”担任法官22年，邹碧华守护好司法最后一道防线，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案件中感受公平正义。他勇挑重担、善于创新，为上海乃至全国的司法改革贡献了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他关注司法实践中的人文关怀，努力让更多人感受到了法律的温度。

    斯人已去，风范长存！愿今后司法领域会有更多的“邹碧华”！

   （作者单位：广西崇左市龙州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