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湖南省桃源县原公安局局长项文渊，因积劳成疾，累倒在工作岗位，年仅49岁。项文渊曾先后被常德市人民政府记二等功六次、三等功一次，被省公安厅评为“全省优秀人民警察”，被公安部评为“全国优秀人民警察”。

    他当过三个县的公安局长，为单位盖了不少房子自家却租住简易旧房，甚至连母亲、弟弟也没受过他半点照顾。

    9月28日上午，记者在路人带领下驱车来到石门县城郊项文渊老家所在地，在城郊公路旁边一处不打眼的普通两层小楼房前停下车子，项文渊的母亲和弟弟就住在这里。领路的人指着房屋后桔园一个老太太说这就是项文渊的母亲，现在正是桔子成熟的时侯，老人佝偻着背提着桔篮吃力地在采摘。”

   “人家当局长的娘都是请人照顾，你看他项文渊的娘七十多岁了还要下地干活受苦，一件像样衣服都没有，衣服都打了补丁，像个乞丐一样。”一进屋项文渊的弟弟项文革就没好气地对记者抱怨起来。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对于母亲来讲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对于我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他虽然在外面当了公安局长，但是一年到头我们家里都是过苦日子，他从来不帮我们。这个房子他是没有份的，这是我98年结婚时候自己起的，他没有出过一分钱。我母亲七十多岁还承包了林场上百亩桔园，700多株橘树剪枝、施肥、打药、除草都是驼背母亲在搞，每年4万多斤桔子都是我跑市场去销售。别人家当官的都主动走关系帮亲戚销桔子，他这个当公安局长的半箱桔子都没为家里销过。我以前在县里的汽车监测站工作，但2004年时就被企业买断提前下岗了，2007年又因为胆结石动手术发生了医疗事故，最后被鉴定成八级伤残，干不了重体力劳动。我要他帮我找一个工作或者是帮忙让我做点生意，他说他没那个本事，还告诫他手下的人一律不准与我有联系。我当弟弟的很生气，他不帮我就算了，他还把老母亲丢给我一个人照顾。他无论是在金钱还是工作上都没有给过我这个弟弟一丝照顾。”讲起哥哥项文渊，项文革有说不完的牢骚。他说自己曾经一年多时间没有和他这个不近人情的局长老兄讲过一句话。

  　项文渊在安乡公安局的五年，司机陈常平跟了他五年，这位身高一米八的粗犷汉子讲起他来也忍不住哽咽，当着记者的面抹起了眼泪。一讲起项文渊，他开口第一句就是“他这个人穷得要死也苦的要死，从没享受过，到现在他老家还是什么都没有。”用陈常林的话讲“他这一生太不值”。

   “每次回家不像别人一样有人接吃饭，他是没有活动的；平时跟他下基层派出所基本上在十一点半就会回到局里，极少在下面派出所吃过饭，都是回局里吃食堂，晚了他就会给食堂师傅打电话留饭菜。过年过节别人给他送礼，他都会写个单子要我一个个退回去。”陈常林说。

    他对陈常林要求非常严，他经常教育陈常林的一句话是：“你跟我开车得不到什么东西。”陈也会很幽默地回一句“我要得你什么东西咯？你条件比我还差！”虽然是玩笑话，但是事实。

    不单是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吃请和送礼，项文渊还坚持不占公家的便宜。“有时感觉他把公家的钱看得比自己的钱还要重，能省的他一定节省。出差在外，他基本上都是住小旅馆，一般是一两百元一晚，从来都不会超过三百，吃饭就在路边的小餐馆。很多时候他都是要我跟别的司机一起合拼房间，别的司机经常对我讲，你们局长好小气。”陈常林说。

    作为项文渊的上级，常德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胡丘陵说起项文渊也竖起大拇指，“他当过三个县的公安局长，为常德基层盖了不少的业务技术用房，但他自己家却没有住房。虽然我们大家平时工作非常尽心尽力，也很注重作风，但与之相比，他的事迹让我们不少领导干部都脸红！”

    记者深入到项文渊生前工作的桃源县采访时，桃源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卢岳告诉记者说：“如今他的妻子和刚大学毕业的女儿还住在桃源县每月500元租来的简易房子里。以前有次我和他一起出差，听到他在车上打电话借钱，我就问他为什么借钱？他说市公安局给每个县的公安局长安排了套每平米两千多元的福利房，总价格要二十多万，首付要十万，他没有这么多钱。他向以前在安乡县公安局的同事借了4万元才凑齐首付。后来听说他又借了5万元支付购房款。我很惊讶他作为一名公安局长竟然连房子都买不起。到死的时候项文渊都没有住进新房，原因是他没钱装修。”

    项文渊的个人生活称得上清贫，他这一生从来没有享受过。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参加聚会，没有娱乐活动。任局长多年，他从不接受群众、民警任何形式的吃请和送礼。

    常德市公安局党委委员、政治部主任彭晓林向记者介绍说：“前年他老父亲去世的时候，单位帮他家买了一车木炭办丧事用，大概是三千多块钱，他料理完家里的事情后，一分不差地将这笔钱交到局财务室。”对于父亲过世民警们送的人情他选择一律退还。“他办完他老父亲的丧事后回到县局，马上召集纪委开会，将收到的所有礼金交到财务，要财务一一退还下去。”桃源县公安局纪委书记姚中华告诉记者。

   “逢年过节别人上门送礼，他从不准我开门，有时候我出于礼貌开下门，他都会要动脾气大骂我一顿。”项文渊的妻子含着泪对记者说。

    在安乡县公安局采访时，安乡县公安局巡警大队长周德仁回忆起这位领导是热泪盈眶，他告诉记者，“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有个人打电话给项局长，项局长一听是要送礼就谎称不在家，但是那个人已经到他家门口，听到里面有声响知道他在家，就一直在门口守着，项局长当时连早饭都没吃，却始终不敢开门。而那个中层骨干也比较执着，就一直在门口守了一上午，项局长带着一家三口在家里面是又冷又饿，后来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开门，他说怕开了门就推辞不掉礼。”

    桃源县食堂负责人郭一波谈起项局长他也是几度哽噎，“平时他就非常看得起我们食堂的人，就连食堂洗碗大妈项局长在路上碰到都会主动打招呼。项局长女儿上大学后，每次放假回他这来陪他住上一段时间，有一天早上，他给了他女儿两张早餐餐票，让她买两个馒头。当时她来得比较晚，馒头没了我就给她拿了几个包子，他知道后讲了她女儿一顿，告诉她讲包子要比馒头贵五毛钱一个，她给的票是不够买那么多包子的。第二天他多给了他女儿一些票，她红着眼睛跑过来把票给了我。”事情虽小，但却折射出他一生清正廉洁的本质。

   “他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好的习惯造就好的性格，好的性格才能成就好的人生。特别是在生活上他对我要求很严苛，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第一年每个月我的生活费只有一千元，第二年后每个月才一千二。与其他人以有个警察爸爸为荣不同，在学校我一直不敢提起自己的爸爸，别的同学的爸爸经常打电话给嘘寒问暖，甚至时常专程飞到北京看望，我只能躲在角落默默羡慕别人。四年时间他只到学校看过我一次，还是因为他去北京开会，顺便来学校看了我一下，非常匆忙，时间很短，就是见一面。平时我在家时他不停在加班，很少带我出去吃饭、玩耍。”项文渊的女儿海澜抹着眼泪说道。

    被问及与爸爸最快乐的记忆时，海澜艰难地回忆许久之后才讲道：“在他生病在桃源住院的时候，有一天有一个叔叔带着他家人一起来看他，看完爸爸后他们一家准备去游玩。而从小到大我们一家人从来没有一起出去游玩过，我不想留下遗憾，我提议说爸爸我们跟叔叔一起去玩一次吧，他这次同意了。那天我们就在桃源的一个乡里游玩了一天，我与他坐在一起漂流了一次。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发病送到长沙住院了。”说完海澜放声大哭起来。

　　十年申诉都没有解决的信访难案，他收到申诉信后两个月就给解决好了。

    2007年6月28日时任安乡县公安局局长的项文渊收到一封信，是安乡县71岁退休教师王树林写给他的一份申诉信。王树林1997年因为经济纠纷遭人非法拘禁，为了逃生他跳楼而导致摔伤双腿，造成终生残疾，常年瘫痪在床。一直以来王的医药费没着落，犯罪嫌疑人却一直逍遥法外。十年间他不断申诉、上访，在此期间安乡县公安局长换了三任，但他的事情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新任局长项文渊来了以后，王树林抱着再试一试的想法，信件寄出后的短短的2个月时间他就将王树林耽搁了十年的冤屈昭雪了。

　　9月12日，当记者来到王树林家中与其聊起项局长时，这位瘫痪在床的老人几度泣不成声，他哭泣着对记者说“项局长真的是把我这个废人当亲人一样对待，直到他去世我都没有和他见过一次面，他连一口水都没喝过我家的，他与我素未相识，但是就是一封信，一份材料，他就帮将我这一辈子的冤屈给昭雪了。他收到我的申诉信，了解整个案情后他主动打电话给我，向我询问案情，并要我对案件侦查提要求。在他亲自调度下，县公安局决定重新立案侦查，并成立了专案组，项局长亲自带队，3次长途奔波到厦门、福州等地将全部6名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在短短的2个月内他们就将这个耽搁了十年的冤案给翻过来了，还为我申请了民事赔偿，落实了相关治疗费用。”对于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普通老百姓项文渊是如此地上心。

   “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还会打电话给我，要我好好地保重身体。他后来调到桃源，他也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说他虽调走了但是电话号码不变，要我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但是到了今年3、4月份的时候他的电话就渐渐打不通了。他死后我才知道他那时候已经开始病得不行了，并不是不接我电话了。他一直瞒着我他的病，要是我知道我一定要跑到医院，无论他是要换肝还是换其他器官，我都心肝情愿地跟他换。我真的好舍不得他，我愿意用命换他的健康。这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帮我申了冤，更是因为我们普通老百姓真的需要这样秉公执法、公正廉洁的好警察。”王树林流着泪，饱含感情地说道。

   “他是一个热心肠，我们搞“驻社联村”，他的联系点在我们桃源县最南边的牯牛山乡，路程非常遥远，但不管再怎么忙他每个月雷打不动地至少要到乡里走两次。印象非常深的是一次早上大概才七点左右，我看他穿着套鞋准备出门，我问他去哪，他说昨天雨下得大，要趁早上有时间要去牯牛乡看看。在平时，只要一下大雨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牯牛乡，他怕这个山区村发生泥石流、塌方灾害。刚来桃源的第一个冬天他还冒着大雪带领民警爬山给牯牛乡的群众送粮食。”桃源县公安局政委王继宗说。

    项文渊对老百姓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也来自农村，是从基层走出来的，你们讲的我都听的懂、听得明白。”

　　“案破了没有为受害老百姓追回损失，那么对于老百姓来说只是出了一口气，损失的却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而老百姓最需要的就是这些个实实在在的东西。”他注重维护老百姓利益，从担任基层派出所领导开始，他就坚持“破案必挽损”。他在桃源县任局长的两年多时间里，桃源县公安局共为受害群众挽回了包括汽车、摩托车、电器、耕牛等在内的价值数百万元的财物，并多次召开退赃大会，及时将追回的赃款赃物发还给受害群众。

    卢岳含着泪向记者介绍说，在项文渊的追悼会上，一些上访户自发前来悼念，其中一个上访户哭泣地说：“别人只给他磕3个头，但我一定要给项局长磕四个头，因为他值得我磕头。”项文渊这个“草根局长”不仅赢得了百姓的心，就连上访户也被他感动了。

    忍着病痛坚持工作近半年，当得知自己身患癌症的那一刻，他心里仍然想的是工作。

    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为了工作，他付出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临死前一天都牵挂着工作。

   “作为他在桃源最好的朋友，我不忍心将病情一直瞒着他，在他临终前的7天我将病情告诉了他，说他患的是不治绝症，要他不要再管那些具体的工作，好好休养，度过最后这段时间。他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消息后没多大反映，顿了一会然后跟我交代了两项工作上的事情，一是要我抓下县公安局指挥中心的建设，争取早日开工建设，到时要人推着轮椅带他到工地去看一下；另外就是去年他抓的打黑除恶的重案要我继续加紧一些，要让犯罪分子得到严惩，给老百姓一个和平稳定的生活环境。”桃源县政法委书记卢岳含着泪对记者说，“政治上我虽然是他的领导，但在各方面他却是我的老师，是我敬佩的榜样！”卢岳在记者面前对项文渊称赞不已。

    项文渊得的是胆管细胞癌，今年三月份被确诊的时候已是晚期。去年8月份他身体开始渐渐不行，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发病，直到今年7月份去世，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和病魔做斗争。

    桃源县警务室保障室主任余新球说：“即使疾病缠身他也不忘工作。今年元月份的时候，由于血栓他的腿肿得非常厉害，走路都很困难，但是他只要身体稍微好一点点就坚持要求出院回来工作。他每次回来都是由我们扶着他过来上班，但一走到办公区他就坚决不要我们搀扶，自己忍着剧烈疼痛一步一步扶着楼梯、墙壁走到办公室，我们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好心酸。最开始发病的这几个月时间只要身体感觉好一点点，他就会带病坚持回来工作，但是每次上班不到一个星期他又发病住院了，去年8月病情开始发作到今年3月这几个月时间内，他这样反反复复搞了五六次。”

    今年3月份以后，他病得不行了，医院开始强制他住院长休，但即使在病床上他也是一心想着工作。“有一次他一醒来就跟我讲他今天走访了一个社区的治安主任，他们社区的工作还有一些什么问题要解决……他的心思完全都还在工作上，而那时他已经躺在病床上20多天了。” 项文渊住院时在其身旁照看的倪红军告诉记者。

   “我7月初去看了他一次，当时是去汇报一个案子，那个时候他已经病得非常严重，身体多处肿胀非常明显，已经在吸氧了，讲话非常困难要靠人翻译，我去了后他要求让人将他扶起来坐着，整整跟我交流了半个小时工作上的事情后他才肯休息” 刑侦大队大队长宋辅明同志回忆说，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他坚持下来，也许就是他对工作的极度责任心，他已经把工作当做自己的生命了。

   “从警27年，他对公安工作始终是尽职尽责，敢于担当，敢于拼搏，业绩辉煌。从上任的第一天起，项文渊几乎放弃了所有休息日，一心扑在工作上，与基层民警摸爬滚打在一线，一有案情他总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平时但凡工作日，他每天都坚持提前半小时着装上班，严格自律。”这是记者连日在津市、安乡、桃源等项文渊工作过的地方采访时听到最多的话。

   “2001年元月，项文渊被任命为津市公安局副局长兼交警大队大队长。当时大队欠外债400多万元，队伍管理涣散，年年在常德交警系统考核排名倒数第一。”津市公安局交警大队副大队长卢祖华告诉记者，为迅速扭转这种消极局面，项文渊从上任的第一天起就一心扑在工作上，与基层民警摸爬滚打在一线。同时，项文渊通过推行竞争上岗等系列措施，打破了铁饭碗，激发了民警们的积极性和战斗力，2002年系统年终考评时，津市交警一跃成为常德交警排头兵。

　　“2005年以前，安乡公安局在全省县级公安机关综合整体排名都在110名左右徘徊。项文渊来后的第二年就陡升至全省第45位，实现了惊人的飞跃。”安乡县公安局党委委员、纪委书记何威告诉记者，为抓好“三基”工作，让安乡尽快出成绩、出作品、出经验，项文渊带领同事，日夜吃住在村组农户，奔波在田间地头，很快形成以派出所包保创安警务责任制为抓手，以农村责任区警务工作为切入点，以建设农村社会治安防控体系为重点的“三基”工作思路，这一经验随后在湖南省公安厅“三基一化”大会上交流。

   “2010年10月调任桃源工作后，项文渊在两个月时间内走遍了桃源县40个乡镇、42个派出所，进行充分调研，查找影响桃源社会治安的突出问题，对症下药。”桃源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宋辅明告诉记者，两年多时间里，项文渊带领广大民警破获各类刑事案件2515起，打掉黑恶犯罪团伙10个，实现命案全破且发案率逐年降低，特别是捣毁以李维忠为首的黑恶犯罪团伙，成功侦破“花源酒店命案”，树立了形象、赢得了民心。2012年在全县局长任职考核中项文渊排名全县第一，这在桃源公安的历史上史无前例。

   “他从来都放不下工作，对他来说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有一次妈妈重病，在长沙住院将近一个月，他只来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回去上班了。妈妈做手术、出院时他都没有陪在身边。”女儿海澜说。

    是啊，项文渊不仅是一位领导干部中廉洁的表率，而且是一位爱民模范，更是一位敬业标兵。采访到这里，记者想到了两件事：一是我们广大领导干部要都能像项文渊一样，党风就会好转，群众就会满意，工作就会出成绩。二是怎样让英雄流血不流泪？这就需要我们的领导和有关部门为英雄的母亲、妻女解决一些实际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