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医生拿着她的片子直摇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年轻就患上这么严重的颈椎增生、颈椎突出,你的身体状况比你的实际年龄至少相差10岁,必须住院做牵引治疗。”

    那是一个伴着“知了”声的酷暑,宋尚环和往常一样又骑上大28自行车去办案了。然而,谁也没料到,在途中,宋尚环遭遇车祸了。

   “不忙的时候,她看病打针吃药,就是个病秧子,但只要一工作起来,她比谁都有精神头、都能吃苦。”

    被告人的母亲在事后不好意思地说:“尚环是个正直的人,虽然她那样做,但我们理解,是我们当长辈的不对。”

   “你为什么总喜欢站着?”我们坐着“仰视”眼前的这位大姐,她笑着说:“我上年纪了,站着有精神,坐下就是‘瞌睡虫’。”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把右手扶在了腰后。这位大姐就是山东省济宁市泗水县检察院技术科科长宋尚环。

    可是哪儿有人总喜欢站着?都是不得已啊!医院里,医生拿着她的片子直摇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年轻就患上这么严重的颈椎增生、颈椎突出,你的身体状况比你的实际年龄至少相差10岁,必须住院做牵引治疗。”

    是啊,她到底做了什么导致身体这般状况?

    我要出院

    从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到济宁市检察机关司法会计业务专家,宋尚环在技术辅助工作岗位上一“站”就是20年。在院里,一说起宋尚环,大伙儿就感慨:“在她的时间表里,压根没有休息日之说。”她的老同事苏莉说:“案子一来,她整天整宿都扑一线,哪里还分白天黑夜啊!”就是这个走路有些慢的女检察官,这些年参与会计检察鉴定案件400余件,立案210余件220余人,无一冤假错案。由于技术工作的特殊性,面对复杂繁重的任务和办案时效的限制,大量的工作都在八小时外完成。为了尽快查找固定证据,为立案提供法律依据,宋尚环经常一熬就是数个通宵。

    而她的“站”要从1994年7月说起。那是一个伴着“知了”声的酷暑,宋尚环和往常一样骑着大28自行车去办案了。然而,谁也没料到,宋尚环遭遇车祸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医生诊断书赫然写着“第五腰椎和尾骨骨折”,她的第一句话竟是:“等我给村民们作完笔录回来再治,让我出院!”她还惦记着因查办某村支书涉嫌贪污案,与村民约谈的工作呢。在领导、同事和医生的强制下,宋尚环在医院接受了治疗。可是,没等多久,她听来看望的同事说案件进入审判环节后证言发生变化,她又不安生了:“必须重新固定证据才行,我去协助查账,我要出院!”

    医生说:“你的腰椎伤未愈合,现在只能站立行走,不能坐,不然容易引起腰椎骨折处变形移位、压迫神经等更严重的后果。”她顾不得这些了,立刻回单位找到领导请战:“账上的事我熟悉,这个案子少不了我!”看她态度坚决,领导只好同意了。

    办理了出院手续,宋尚环直接进驻办案点查账。没办法坐着工作,她就站着。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双腿、脚踝就肿胀起来,再加上受伤部位压迫,疼痛难忍,她还是咬牙挺住了。实在熬不住了,就在看账室的沙发上躺一会儿,休息片刻后起来再继续看账。领导和同事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都劝她回医院疗伤。她却装出轻松的样子说:“没事,这点工作没什么,累不着我,最多就是留个风湿的小毛病!”

    就这样,她站立着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在繁杂的票据中找到了贪污的原始凭证,固定了犯罪证据。一天下来,就是个健康人也觉得头晕脑胀,可是她,硬拖着病弱的身躯支撑到最后。

    二次开庭,法院依法采纳了补充的新证据,作出有罪判决。此时,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放心地倒下了,被送回医院。可是,打那以后,宋尚环再也不能久坐了。

    一天记满一本笔记本

    涉案单位一名和宋尚环打过交道的工作人员感慨说:“我们这些账经过上级部门多次检查都没发现问题,没想到检察院给查出来啦,实在令我们佩服!”

    那是2002年,泗水县检察院在查办县某企业主要领导涉嫌挪用公款一案时,发现了账目上一些疑点,但始终模糊不清,谁也说不准。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宋尚环站了出来,她就是不信邪,非要弄个水落石出。接连几天逐笔逐字反复研究核对资料后终于有了重大发现:银行对账单可能造假了!

    于是,宋尚环拖着因久站已经肿胀的双腿,前往银行调取了原始对账单。对照企业存款日记账核对,发现一笔90万元的银行转账支票,在银行已付情况下,企业未记账。

    终于,一起挪用公款案件引发的案中案被宋尚环撕开了口子,金融部门几名工作人员利用政策漏洞,私造假账、假传票,并让有关企业提供印鉴,以核销呆账、坏账为名,套取了资金近百万元挥霍。

    提起宋尚环,大家都说:“不忙的时候,她看病打针吃药,就是个病秧子,但只要一工作起来,她比谁都有精神头、都能吃苦。”一见到案子,宋尚环像打了鸡血,用不完的脑细胞,使不完的劲,不论千难万阻,不把案子整个水落石出,她决不罢休。

    2005年,宋尚环接到协助查办某国有企业破产案的任务,足足装了两货车该厂近十年的会计资料近万册。这些封存多年的会计资料布满灰尘,有的都已霉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面对这堆“破烂货”,宋尚环说:“给我几天时间。”说完就一头扎了进去。

   “宋尚环简直是在垃圾堆里找‘珍珠’。”在一起查办案件的同事回忆说,宋尚环戴着口罩眼镜都被呛得咳嗽不止,熏得眼泪直流。但她依旧仔仔细细核实每一笔账目、每一张票据,一本崭新的工作笔记本一天就被记满。

    宋尚环忘记喝水,忘记时间,完全沉浸在思绪中。抬头时,时针又在2与3之间,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才想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一阵头晕头疼袭来,呕吐了一地。领导让她到医院做个检查,她就不去:“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能因为我看病半途而废,等案件结束了再说吧!”就这样,直到将所有涉案账目梳理完整她才来到医院。医生要求她住院,可是她只让大夫开点药。她心里想的是:“下一步将对案件线索进行外查、固定证据,到了决定案件成败的时刻。”

   “肃贪就是为百姓造福,只要身体还撑得住,就要多做些事。”宋尚环跟随办案人员一同踏上了赴四省五市外查的征途。

    宋尚环有晕车的毛病,这次出差一路都是山路,她加大剂量服用晕车药,尽管这样,还是呕吐不止,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这一个多月的努力,宋尚环和同事们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50万元。结案后,宋尚环这才入院接受治疗,却落下了病根,导致她胃口变得很“挑剔”,顿顿只能吃青菜。

    与家人约法三章

   “财务会计资料记录了犯罪活动,保留了犯罪行为人的犯罪痕迹,反而为查明案件所涉及的财务会计事实提供了客观条件。”她给自侦人员上会计培训课:“司法会计检验、审查账证能够发现犯罪、明晰侦查思路。”对她来说,这是工作,但对于“心里有鬼的人”来说,一旦被发现就面临牢狱之灾。于是,很多人瞄准了她的权力。

   “天天洗脸净在其外,日日反省明在内心”,宋尚环与家人协商制定了“约法三章”:不许打听案情;不熟悉的人不要轻易开门;不许收取涉案人员的礼物。

    1999年,某企业业务员涉嫌挪用公款,需要对挪用公款数额作司法鉴定,宋尚环是鉴定人。嫌疑人的母亲早年与宋尚环的父亲是同事,为了儿子之事,带着礼品来家看望她的父母,用意很明显。宋尚环父母一再推辞,来人把礼品扔下就走了。宋尚环下班回家得知此事后,立即骑车追出去把礼品退还。

    嫌疑人的母亲在事后不好意思地说:“尚环是个正直的人,虽然她那样做,但我们理解,是我们当长辈的不对。”

    2006年,宋尚环参与市院和县院联合侦办的一起贪污案,当把查账结果呈现给当事人核证时,当事人好话拜托她:“只要你不把结果给领导汇报,我一定好好答谢你。”宋尚环拒绝了。当事人恼羞成怒:“你给我小心点。”宋尚环说:“我就是在恐吓中一路走过来的,现在是法治社会,邪不压正,你能把我怎么样!”当事人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托某领导亲自到家说情送礼,均被拒之门外。

    类似这样的恐吓,甚至当面威胁,宋尚环早已习以为常,但父母却心有余悸,整天提心吊胆。宋尚环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家庭,我们走访一圈后获悉的情况令人唏嘘。年迈的父亲患有帕金森综合征、高血压、心脏病等多种疾病,每年都要住几次院。老母亲又有心脏病,现在一听到电话铃声就紧张,她回家晚了就心慌。如今是无论她回家多晚,父母也要等她回来才能休息。

    宋尚环近中年婚嫁,与丈夫相识、相知、相爱。可婚后不久,丈夫不幸被检查出患上癌症,婚后四年多的时间都是在鼓励、帮助丈夫与病魔斗争。直至2010年丈夫离世,她自己也因患病在2009年做了三次手术。如今的她已将继女抚养成人、成家立业,虽无血缘关系,但待她胜过亲生母亲。

   “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想着想着就眼睛湿了……

    怒放的生命

    今年5月14日,反贪局查办了一起某乡镇财政所工作人员贪污、挪用公款案件,调取了大量账证,被塞进满满当当一整辆面包车。宋尚环接到任务后,立即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中,从账中抽丝剥茧,固定证据。报请批准逮捕之前是办案最紧张的阶段,时间短、任务重,为达到较高的证据标准,整个反贪局都是连轴转,宋尚环也跟着转。

    报捕之后的那个夜晚,炎热难耐,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案件告一段落,所有人都下班了,可是小楼上查账室灯还亮着。“谁还在啊?”看大门的杨大爷心里疑惑着走近去瞧,看见一个站立的背影:“她怎么又来了!”

    长期超负荷工作,生活饮食不规律,又经常身处不洁净环境,使她的身体非常脆弱。年前,她又被查出体内有“小硬块”,这个突如其来的“诊断”虽没有定论,但是“随时观察、每半年复查一次”的医嘱让她寝食难安,也揪着我们每个人的心。

    45天的连续作战,她和平时一样,站立在工作岗位上,为拓展案件提供线索、为决策案件提供依据、为司法机关审查和运用证据提供科学保障,她没把自己当病人,她说:“这是司法会计的职责,更是我的荣耀!这一行,我爱干!越干越有成就感、越有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