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不知庭长去哪了。我焦急地在屋内徘徊。看看手表，指针指到八点半了。我抓起桌上电话试了试，手机没通。心想，说好今天下乡，想必庭长是不会变的。但是如果再拖延下去，夜路肯定是要走了。就法庭这辆摩托车而言，在沟壑纵横的乡村路上跑----悬啊！

    过了一会，庭长满头大汗地从院外跑进来，将手里的生日蛋糕盒往我手里一塞，说，“快走，再晚赶不上了。”说完，推起摩托车就走。

    我玩笑着说：“怎么着，今天还要找点浪漫，跑到山坡地上过生日？”

    庭长憨厚地笑了笑：“去看两个老人。”

    十月的坝上可没有金秋美景。空寂的草原遍野荒芜。草窠早已干透。经冷风一吹，决对能摇摆出绵绵凄凉。我们俩早晨出来时，还看到不染一丝云彩的天空挂着通亮的太阳。转了两个村庄后，天空就阴了下来，沉沉的，不露一点空隙，过了一会，竟然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雪花。此时，骑在摩托车上被冷风吹透的感觉，不亚于寒冬里光着身子在野地里跑。当我们送完最后一份法律文书时，庭长停住摩托车问：“几点了？”

    我看了看表，说，“两点半了。”

    “好，来得急。”庭长一轰油门，摩托车呼啸着向前冲去。半个小时后，我们进了一个村庄。庭长把摩托车停在一家院墙外，说：“到了。”

    我俩刚一进院，外屋门就开了，从里边走出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我想，这肯定是庭长说的两位老人了。进了屋，庭长毫不见外地上了炕，转头对我说：“小张，把蛋糕拿来。”我把生日蛋糕递给庭长。庭长接过蛋糕往老妇人面前送，说，“大娘，今天是大爷的生日，这是我们给大爷的一点心意……”

    大娘一手接着蛋糕，一手抹着眼泪，说：“让你们老掂记着。”

    “你呀！孩子每次来你都哭……”大爷刚说到这，眼圈也红了，哽咽着没能说下去。我不解地看着庭长。庭长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出了原委。

    两位老人的儿子在一起交通事故中死后，儿媳丢下不到十岁的孙女远嫁走了。家里只剩老幼三口人。两个年迈的老人一边下地干活，一边扶养着孙女，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法庭看到这种情况后，想方设法地接给他们。每到老人过生日这一天，都要送上一盒生日蛋糕。一茬一茬地传下来，到今天已经五年了。

    我和庭长陪伴两位老人一直到天黑。临走时，我给老人留下一百元钱。两个老人说什么也不要，硬是往我手里塞。大爷说，“有你们来，足够了。不能再让你们多花费。”大爷话虽不多，但从中透露出一种心志。老人们不怕穷苦，不怕受累，但他们怕的是孤独，特别是那种老来无子的悲哀。如果我们能够多挤出一点时间去关心他们，多给这些弱势群体一点关爱，努力去“老人老之吾老，幼人幼之吾幼”，哪怕是一个微小的举动也会增加些社会的和谐分量。

    坝上的秋天亮的早，黑的也早。太阳一出地平线，整个草原就迅速布满了天光。一旦走入地下，用不了多久，天空就变成了土地般的黑糊糊的颜色。

    当我们快走出村口时，还能望见两个老人站在微光下的身影。远远看去，草房内的油灯异常明亮，大有扑出窗外之势，即像是为我们照明，又像是在嘱咐我们一定要记住两位老人的容貌——“不要忘记他们，这是两个需要照顾的年迈老人。”

    不久，我调回了院机关。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能够到两位老人家里过过生日。多年过去了，心里总觉得有点缺憾！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到老人那里再为他们过一次生日。但细细算来，两个老人    都已到了耄耋之年，不知他们还在不在。但愿他们能好好地活着，让茅草屋的灯光依然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