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长的假期里，张吉安的声音就这样闯了进来。在电视遥控器永远也无法定格出想看的节目时，突然间发现新闻也可以做得如此温情。带着很重马来华人口音的声音，干净得可以听见心跳。他说，总有一些不合适宜的人在不合适宜的时候做些不合适宜的事情。收集乡音，是他的梦。为了不忘记，他固执地在这片他生长的地方找寻家的味道。因为家在心里的份量，这些让人几乎忘记的旋律远比电台情歌动人百倍，没有华丽词汇的片花直入人心。

    回家，每个漂泊在外的人一年到头的期盼，于我，似乎有点言重。离开，不是太远，回家的路也不太长。

    记得那天，我赖在同事房间里，埋怨着回家该收拾的行李有很多，不情愿地想来想去。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愿意像个真正离家很久的人一样，打包行李，排队，挤车。宁愿相信自己只是个外出玩耍的孩子，闻到妈妈的饭香味儿，转个身就能跑着回家。整理完行李，已经到了凌晨，草草地睡下，肚子却无故疼起来，一直捱到天亮。约好起个早，回家吃午饭。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家里的电话打进来，差点没忍住眼泪。这点小不舒服哪儿比得上爸妈身上的伤和痛，只是他们不愿意提及，而我们也忘了问起。

    中午起床，两个小时后满脸疲惫地出现在家门口时，出来迎我的是妈妈，接过行李的手依然粗燥，我抱怨着劝她多用点护手霜。经常在冷水里来来去去的，用再多也就是这样子。她总是回应着这句话。记起几天前在车站等我的她，在满是陌生人的人堆里张望着，一路奔波的累全写在了脸上，还有，站在门口迎着风吹红的两颊。我把护手霜塞进她手里，妈妈脱掉几年前我用过的手套，低头接过。看着凌乱的发丝里白颜色好像又多了一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像那刻听着妈妈接过行李后开始的唠叨，看着提着行李走在我前面的她并不那么硬朗，任由她的家长里短打消我想责怪她不保重身体的念头。

    回家了，被子里还有太阳的味道。妈妈念叨着已经晒了好多遍，回来睡不了几晚等我们离开了，又得搬出来晒。连一句关心的话也说得那么不输理，还夹杂着抱怨。以前总有计较的时候，现在却习惯了。就像以前爸妈总是责怪我和姐姐睡懒床舍不得起，而现在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多睡会儿再多睡会儿，似乎他们知道大多时候，在外面睡得并不安稳，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总得想办法好让我们补回来。只是总担心我们不准点吃早饭给饿着。

    习惯在慢慢改变，而临行前的唠叨却是一始既往地滋长。离开的前一天，我一个人在家，简简单单地对付掉中饭和晚餐。后来，妈妈为没做好吃的愧疚地在我收拾行李的当口，塞进姐姐给买的红枣。说家里好吃的很多，红枣难煮，也吃不上。还不忘唠叨着惦记着被浪费掉的一锅鸡汤。就这样包里塞满了一大包吃的。回家的时候妈妈总嘱咐少带点东西回家，家里什么都有。而离开的时候总希望我们能多带点，可以闻到家里的味道。

    其实回家间隔的时间虽然越来越长，家的画面却是不曾模糊。那张床边永远没有灰尘的书桌，那些晒得干干净净的毛巾，那床藏起太阳温暖的被子，那双每天清洗却好久不用的筷子。我们离开了，妈妈的唠叨大概就散落在了这些琐碎之中。

    妈妈总会责怪我们忘了打电话回家，而爸妈的关心却因为我们很少回家而更浓。

    离开的那个晚上，正陪妈妈看她喜欢的央视的一台晚会。有人短信问起，放假都做了些什么。

    “某个城，某条街，某一条小巷。某一个晚上，某阁楼，微微灯光……我不想念，不想念，那时光。那些快乐和悲伤，却总在我身旁……”听着唱着我不想念却又刻骨铭心，可是有没有人知道，我们说着不在意却是如此在意呢。我回复说，除了吃、睡，还有……。省略掉了当时来说太过复杂的表达。还有什么呢，还有就是细数这段我不想念，不想念的时光。

    （作者单位：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