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设局请君入瓮

    2001年11月15日下午4时许，宁波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突然接到报警电话“有人要出卖老虎肉”，民警高剑波立即赶到宁波市某饭店，与报案人饭店工作人员刘某接上了头。据刘介绍，他在饭店值班时，接到一外地口音男子的电话，对方自称姓严，有一头150公斤的死老虎要脱手。

    刘某法所在的饭店是宁波一家星级涉外饭店，有关人员接受过当地林业局的相关专业培训，对此类事件有一定的处置经验。刘接到电话便机警地提出请对方留下手机号码，随后，他向饭店老总汇报并立即拨通110。高剑波告诉刘此事重大，对方如又来电话，要设法稳住，并以最快速度与警方联系。

    接着，宁波市公安局巡特警支队向市林业公安处通报了案情，根据有关线索和可能出现的变化，设定了几个应急方案。

    19日的上午，高剑波接到刘的电话，告知对方已将老虎肉运到慈溪，约定中午在慈溪市长途汽车站接头。宁波巡特警支队立即进行部署，调集机动大队7名精明强干的特警，由中队长吴晓东率领，换穿便衣身携枪械，拉上刘某，分乘两辆挂地方牌照的汽车，直奔距宁波市区60公里开外的慈溪。

    慈溪为宁波所辖县级市，地处宁绍平原中心，交通便捷，经济活跃，素有“浙东小温州”之称。驱车途中，吴晓东想到慈溪车站通道纵横旅客密集，一旦出事不易控制局面且会干扰群众，便让刘某用手机通知对方，将接头地点改在距车站不远处的一家宾馆内。

    吴晓东安排3名干警在宾馆外巡视、接应，其余在宾馆大堂等候。稍倾，对方赶到，是两名男子，其中一人身穿西装，消瘦精干，自称是老虎肉卖主，江苏天翔马戏团团长（真名严叶成，系本案主犯），说老虎肉已经运到了，就在附近村子，可以去实地察看。但对刘某两旁簇拥的便衣，他不由露出怀疑的神色，询问为何来这么多人？民警说互相不知底细，你们怕我们也怕，就多来了几个人。对方虽将信将疑，还是一起登车前往。

    到了村口，“严团长”突然叫停车，说只能去一个人，并指定刘某跟他走。民警们说：“我们怎能让老板一人离开，上次向外地人买老虎肉时，就上当受骗了，这次一定要让厨师长（指高剑波）一起去看。”对方嘀咕几句答应了。

    为防万一，吴晓东指令另一辆车上的民警四下分散，悄悄尾随高剑波等人进入村子。

           乔装入“虎穴”

    高剑波一行沿着长长的村道走了1000多米，只见路旁有几辆外地大卡车，放置着一些大铁笼子，里面关着狮子、狗熊、马等动物，高剑波询问老虎肉究竟在何处？严叶成指着不远处的大帐篷说，就在那里。高剑波与刘某走进棚子，里面很暗，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只见前面站着10多个男子，手持铁棍，铁铲等器械，都拿眼瞅着高、刘2人。严叶成令人将铁门关上并看管起来，场内气氛骤然紧张。

    严叶成指着一只用胶带密封的白色大冰柜说：“货就在里面，冻得硬梆梆的，肯定不会坏。”“厨师长”高剑波提出要验货，对方一下子围上来，其中一个长着连鬓大胡子（系严叶成的妻舅，本案从犯）的壮汉拿出一把刀子，打开了冰柜，里面满是整块整块没有皮的冻肉，一时分不清是什么肉。“老虎怎么死的，要是生病死的我们就不要”，高剑波说。大胡子称自己是驯兽员，在训练时失手将老虎打死。严叶成说，这只是正宗的东北虎，马戏团的台柱子摇钱树，这回被打死，经济损失亏惨了。“厨师长”仍持怀疑，“冻成这副模样，是不是真的老虎肉，看不出真假”。大胡子有些急了，在冰柜里扒拉了一阵子，捧出一个大家伙：“你看，这是老虎头。”严叶成让看守铁门的手下把放在外面大卡车上的大玻璃瓶取来，只见瓶中浸泡着一只动物的爪子，严叶成说这就是虎爪。

    虎头、虎爪、冰肉，几样物品互相应证，基本可以肯定是老虎肉了。于是双方开始谈价，对方开价3.1万元，高剑波说太贵，拉了几个回合，最后谈定2.2万元连同冰柜一起成交。高剑波提出将冰柜装到村口的大霸王车上，说钱放在车站旁的宾馆里，就在接头处办接交。严叶成说可以，但要将刘老板扣下做人质，等钱到手后再放人。高剑波说：不行，要留，留下我，让刘经理去取钱。严叶成急于将虎肉出手，便同意将虎肉先运上车，叫上大胡子史建强，严妻史建梅和另一名手下共3人，偕吴晓东等坐车去市区。

    一路上吴晓东与史建强等人闲聊，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史建强说：“这回生意做成了我们就是朋友了，今后需要狮子肉、狗熊肉，打个招呼我们都能办。”说话间，车即将驶入慈溪市公安局，吴晓东一声命令，众便衣掏出枪械，将3名犯罪嫌疑人当场制服。

    之后，警方又返回严叶成马戏团所在的案发地进行搜查，一切如常，但严叶成却不见了。询问严叶成手下人，都说老板刚刚离开不知去向。警方分析大概是在慈溪市公安局内耽搁时间长了，严叶成起了疑心拔腿溜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警方将涉案物品依法作了扣留，并告诉马戏团的其他人：通知你们老板尽快到宁波公安局或林业局报到，否则后果自负。

          连环案一网打尽

    近年来，宁波市林业公安处多次接到举报：有人贩卖虎骨、虎爪甚至虎皮、豹皮。但经过查证，几乎都是牦牛骨、黄牛骨或其他狗皮、猪皮等伪造的。此次查获的150公斤整个一只大老虎的肉，他们未敢轻信，先是请来宁波市动物园的高级兽医师作顾问，接着又将样品送浙江大学生物学院作DNA鉴定，专家一致结论，查获的冻肉确系东北虎肉。

    浙江省和宁波市对此案十分重视，浙江省的有关领导多次听取情况汇报，指出这是全国罕见的涉嫌非法收购、运输、贩卖国家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制品的一起大案，务必尽快破案，予以惩处。

    宁波市抽调9名干警成立了“11·19”东北虎肉案的专案组，由江建平挂帅。专案组的首要任务是抓获潜逃在外的严叶成。当时关于严叶成的消息几乎是一片空白，给严叶成打手机，手机关机。有人说严叶成可能在邻近的绍兴市活动，专案人员赶到绍兴，却不见其影。

    专案组另寻突破口，他们了解到严叶成是杂技世家，一家6个兄弟姐妹都是马戏团的老板，各带自己的马戏团在全国巡回走穴，互相有“热线”。警方通过有关线索，与严叶成的大哥严某取得了联系，22日，严某赶到宁波市林业公安处，请求政府宽大处理。江建平说，从宽可以，但严叶成本人必须到林业局来说清楚此事，并配合找到剥下的虎皮和其他3只虎爪。专案组赶到严氏兄弟的老家江苏维安市郊区的一个小村，查获赃物后连夜返回宁波。

    严叶成此时仍然不肯露面，江建平给严某下了最后通碟，说再给5天期限，若再不前来自首，公安部门就要全国网上通缉了。2天后，严叶成终于沉不气，在其大哥的陪同下来到了宁波市林业公安处，专案组将其押往慈溪市公安局看守所。

    江建平说，此案实质是个连环案，涉案人员不仅触犯了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法》关于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制品（即老虎肉）的有关条例，还涉嫌非法运输买卖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严叶成被抓后，有关领导指示，要尽快抓住非法倒卖东北虎的嫌犯，否则此案就是夹生饭，也难以给严叶成准确量刑定罪。

    严叶成称这只东北虎是由朋友介绍，从黑龙江北方马戏团周老板手中买来的，现在没有来往。经北京有关部门协助，专案组很快查明，北方马戏团近期在湖北省孝感地区巡演，专案干警直奔孝感，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将北方马戏团团长周建强和东北虎的原主人周建伟捕捉归案，押回宁波。

       东北虎悲剧的真相

    据涉案人员交代，这只走穴累死的东北虎，雌性，名叫“花花”。1999年初，在黑龙江北方大型驯兽马戏团担任驯兽员的周建伟，以5.6万元的价格，从安徽人李某处购得刚满3岁的“花花”。他把“花花”带到浙江杭州某公园，供游人参观拍照，以此收费。不久周建伟将“花花”带回北方马戏团参加巡回演出。2000年4月，经人介绍，周建伟又以8.5万元的价格，将“花花”转卖给严叶成。严叶成所在的江苏淮安翔马戏团常年在广东、福建、浙江一带巡演，因私下买卖的东北虎手续不全，周建伟的堂兄周建强设计，利用其北方马戏团原有的东北虎驯养证，移花接木，为严叶成骗取了林业部门的准运证。严叶成有了“护身符”，也就堂而皇之地让东北虎登台亮相了。

    频繁的走穴演出，使“花花”积劳成疾，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次年11月间，“花花”因病在福州市死亡。

    严叶成将“花花”剥皮，虎肉存放冰柜，送回江苏淮安老家存放。此后近一年间，严叶成本人托人四处兜售老虎肉，均无所获。2001年11月间，严叶成带马戏团到浙江慈溪市演出，乘机与宁波某饭店联系出售老虎肉，孰不料行迹败露，被警方一举破获。

    今年1月31日，慈溪市公安局将此案移交检察机关。4月5日，慈溪市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严叶成、周建伟、史建强、周建强等4名被告，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10年不等，并处以罚金5000元至1万元。（完）